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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4患难与共

354患难与共

额前的碎发,在夜风里飘散,更深露重,我略略整了整鬓发与衣衫,冲着孙知府缓缓道:“大人,今日有劳了,他日我一定在八贤王那替你美言,洛府已经平安无事,就不劳您在这里辛苦了。”

孙知府是何等明白人,我开口他便知道接下来就是女人之间尖酸刻薄的羞辱了。因为曾经日日深陷勾心斗角,曾经夜夜沉浸尔虞我诈,这是我的伤口,也是我的丑陋,他是外人,有的没的听了,总归是不方便。

而孙知府告辞之时,恰逢汪雨也料理完了洛府所有的鲜卑人。如同杀神一般,不知道有没有肮脏的血污还是有狰狞的伤口。已然一个个站在我身后,随时待命。

斩杀殆尽很好,果然是朱雀司呆过的,做事简单利落。不留余地。就跟他到现在为止,和我说的话没超过三句。只问了句:“郡主,接下来干嘛,这些跪着的人,都要属下处理吗?”

处理?菩萨心肠,金刚手段,才是对待朋友和你在意的人应该有的态度。或许之前我会妇人之仁,可时至今日,早就明白,不与夏虫语冰,别问何不食肉糜。

死肯定人人都怕,关键是想不想,如今看来,这效果是极好。所有人看见汪雨手中带血的宝剑,都噤若寒蝉,后面几个胆小的丫头更是啼哭起来。

我随即看向孙方宇,皮笑肉不笑道:“我家侍卫,只会喊打喊杀,忒吓人了,那接下来,就由三妹婿你来处理吧。你知道该怎么做。”

孙方宇点点头,当着我面说:“既然郡主信的过我,那便首恶严惩,从犯轻饶,至于女眷言语不敬的,都观刑之后自行掌嘴二十。去取五色棍!“

那物色棍非一般木棍,它一般是由栗木制成,打人的一端削成槌状,且包有铁皮,铁皮上还有倒勾,一棒击下去,行刑人再顺势一扯,尖利的倒勾就会把受刑人身上连皮带肉撕下一大块来。如果行刑人不手下留情,不用说六十下,就是三十下,受刑人的皮肉连击连抓,就会被撕得一片稀烂。

方寸之地,血流成河。瞬间,第一棍子下去,就凄厉惨绝的哀嚎声响起,在这静静的黑夜,惶惶的宫灯下,更加渗人。

我见婉如有点发抖,知道她素来厌恶这些血腥污秽之事,我看所有的奴仆都跪在行刑的青石面上。为首的洛氏女眷更是惊恐的吓得依偎在一起股战而栗。我从容优雅起身,拉起婉如,看都不看一眼道:“本座乏了。今日起,我便先和我婉如姐姐一起吃住。”身后静寂无声,这洛府既然是恶鬼当道,那我便是阎王在世,在消失在夜的黑幕之前,冷冷抛出一句:“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你们风光的日子到头了。”

洛府极熟。我懒怠走着,想起了什么,便先让余嬷嬷跟随着带领着琴棋书画,和一众凶神恶煞的侍卫去婉如旁边的下房小屋带着,只留了杨嬷嬷和忆右在后头伺候着,便和婉如并肩慢慢走着,而汪雨则跟在后头保护。

洛府的风光依旧,恍如还是昨日,那荷花池,含苞待放,那翠竹林,风随影动,只是行至兰亭轩处,目之所及,已然无物了。果真是物是人非了,朝花夕拾,枯叶成堆,终究任谁都回不到那段过去了。只是那旁边曾经埋葬了我初为人母,痛失爱子后,那一点点卑微的遥寄。

婉如低语:“我时不时过来,那红叶知道了,便嫌着不吉利,于是拆了兰亭轩,并且……“她犹豫了下,见我表情冷漠道:“还把连同你之前在的时候,所有留下的饰物都一并烧了。洛林知道了,还和那李氏大吵一顿,他心里一直还是放不下你的。”

我冷冷一笑:“放不下又如何,这个家从来不是他说了算。把人伤得这么透,事后又一副要死要活惺惺作态。两个孩子一个都保不住,自己的妻子都不信。到头来,连个兰花圃都留不住,不过是感动自己,恶心别人。“不是我心肠硬,是忍着痛着,早已百炼成钢。何况他本做不得主,他大哥回来之后,他早就不过是个挂名少爷了。

等到了婉如那,却见一室兰馨。我略带诧异看着婉如。

她停一停:“那红叶说那一方兰幽如同杂草一地,实在惹人厌烦,本来命人连着花盆一起砸了,我实在是看着不忍心,便去求了洛天留下了几盆珍物。”

我心里狠狠震了一下,久别重逢的那种悲凉感,居然又涌上来,似心口那潭死水,被人扔了一块石头,终究,只是自嘲一下:“姐姐是睹物思人,可有人是睹物戳心。”

她轻轻摇了摇头,眉宇间一缕恍然夹杂着愁思,“这些兰花不仅仅是你和洛林的回忆,也曾经是我和洛天的岁月。”

只是回忆不堪,到头来情丝断,空留思忆一声叹。过往如云烟散,空留旧时信恨晚。

只是岁月不胜,炽烈终成恬淡,空留轻舟桥下泛。清心利欲渐染,空留故事仅伤感。

“所以红叶的做法也未尝不对,心都不在了,倒不如,宁为兰摧玉折,不作萧敷艾荣。”她看着我丝毫没有波动的面容,微微惊愕,目光定定看着我,不觉轻轻抚了抚我面容,“三妹,你变了很多。”

我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淡然一笑,只保持着郡主该有的娴静姿态:“姐姐此话怎讲?”

她拍了拍我的手背,认真道:“我也说不上,只是曾经你自己便是最像兰花的人,惜花惜人更惜命,即便放低姿态,委曲求全,也不曾主动伤人。受了伤,也只把自己关在屋中不声不响,自怨自艾,我这性子和你相差无几,都忍不住来劝你。可是你现在依旧寡言,身上却有一股子冷厉霜雪寒气,我总觉得毛毛的。”

我深深凝眸,便顺势淡淡,“姐姐害怕我这个样子?”

她淡然一笑,低了下头思虑一下,曲水发簪上的的珍珠吊坠轻轻的打在她光洁的额头,有一种别样的清冷无争,“女人若似兰花脱俗、高洁,在这乌烟瘴气之地是开不好的。”她双眸似水波潋滟,看着我好一会,未语先笑:“你叫我姐姐,我怎么会怕你,只是你现在就像一朵盛放的黑牡丹,都说牡丹雍容华贵,我曾在牡丹花会上见过一朵冠世墨玉,黑色的花瓣,猩红的花蕊。到现在为止,我都忘不掉那朵花有着诡异的迷人艳色,那种艳绝天下却掩饰不住这朵花的傲然独立,和不容侵犯。”

说话间,如儿端了碧螺春,我接过优雅地轻抿了一口,碧螺春特有的鲜醇甘厚一点点地浸入心脾,我扬起冰冷的微笑:“姐姐继续说。”

她起身看向窗外,声音潺潺:“以前的你弱质纤纤,身姿楚楚,即便你心思缜密,聪明过人,说到底就是个井水不犯河水的深闺佳人,可是现在,你身形容貌没有变,可是一旦你抬眉,信手,展颜,那种从未见过的,那种幽暗的气息,让你如同黑牡丹一般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说完她转头,眼中是一个姐姐对妹妹的宠溺:“我本应该感觉害怕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更觉得安心。如意,你只管报仇,我曾与你患难相扶,现在你做什么,我便鼎力相助,哪怕是黄泉路上,我也要陪你风雨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