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刀山火海
280刀山火海
我一下回忆起当日，月夜，公公来白玉堂偷偷探视磐儿，虽然确实是一身颓废，可是到底是虎将之姿，百战身未死的人，怎么会轻易败在病灶之下，于是便小心试探：“爹爹病来如山倒？可请了大夫说是什么病吗？”
凤仙蹙了蹙眉，唇角轻扬，含着一点异色：“我也是刚回来，看见爹爹的时候，他已经是神智不清了，含糊其辞，嘴里只念道你的名字。问洛天他们，只说是旧伤复发，伤了心脉。只是将死之人，他却心心念念要见你，别人都不愿。唯有我尽一尽这做女儿的一点点孝义了。”
我心中百转千回，看来是婆婆他们动手了。公公早已是被架空，要杀要剐，早就是瓮中之鳖，悉听尊便。从公公把洛府最要紧的两件信物给我的时候，我其实隐约知道他必定会被枕边人，大儿子下手，却没有想到婆婆和洛天他们，竟然如此不顾忌讳，这么心狠手辣。想必不止是恨了，还可能是要灭口，或则公公的死，也是他们要行动的第一步了。
我心中隐隐做通，局促道：“姐姐，我现在是青楼的琴师加半个记账的，可说到底，也是在人面前抬不起头的。就算我自己知道没有堕入风尘，只怕在别人眼里已经是红杏出墙，自甘堕落的贱货。我怕这一过去。还没进门，便叫人打出来。”
凤仙脸色微微发青，似有一股怨气蒸腾而上，道：“若不是你叫阿薇叮嘱我，要按捺着性子，我怕我早忍不下了那南蛮贱婢在那兴风作浪，实在是我要顾忌的人太多了。我日日悬心，夜夜求佛，你遭她诬蔑被休我帮不上，你沦落青楼，孤儿寡母我也帮不上，可是这次我不想再怕了，要是连爹爹临终最后的愿望，想见你一面都要阻拦的话，那我不要说不配做你姐姐了，连此生做爹爹的女儿都不配了。“凤仙目中冷光一闪，恨意乍起：“可惜她是南疆格格，整个洛府，都在她作威作福之下不敢对她有半句怨言。我一向抱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定双倍奉还的座右铭为人处事，今日她要再生幺蛾子，我一定要和她斗一斗。”
我微咬下唇，静了一静道：“姐姐，不可轻举妄动，现在那呼延红叶就怕找不到机会，一个个铲除咱们。我已经被害成这样了，婉如自不在她眼里，你置身事外，何必再趟这浑水？”我定定看着她：“我这就回去准备下，去洛府看爹爹，若可以，你在门口迎我一下可好？”
凤仙微微一笑，如夏初的第一朵娇花，然而夏初的傍晚到底还是冷的，那种寡淡之光，如她额上垂下的凤尾流苏，纵然金光闪烁，贵气之下，却是无尽的胆寒：“没想到，我接自己的弟媳，去看自个的公公都要看别人的脸色，洛家真的要栽在这外姓蛮夷之手了吗。”
我知道，她火辣的脾气，只要我加一把火，她必然到时候忍不下去，但是此刻还不是发作的时候：“姐姐，就当替我忍下这口气吧。何况爹爹已经不行了，不要再生任何动静，让他走得都不安宁吧。”我眉心一挑，心思转圜：“大姐你先过去，我和忆右回去换套素净的衣服，立刻就来。”
凤仙见我答应，点了点头：“行，那我先回去打点一切。你莫要耽搁了。只此一面。我希望爹爹入土为安。走得不要留下身后遗憾。”
她转身出门，我忙和掌柜吩咐道：“我账目已经看过了。该说的我想不用和你说，不该说的我也不会和雪瑞姐姐多言半句。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你不容易，我也不容易。别叫彼此难做就好。”
那掌柜先是一惊，片刻之后已经知道我话里之意便道：“姑娘是做大事的人。您放心吧。奴家不会做出太过的事情，叫您这剔透之人为难的。我看姑娘有急事像是要回去，就坐我家的马车来去吧。”
我也不再多说什么，聪明人之间从来不需要多半句话。于是也不推辞，直接让她备下的马车一路赶往万花楼，不出半柱香，便到了。还没进门却见雪瑞姐早已迎在门口。我忙轻声嘱咐忆右：“你去和忆君说下，我要去洛府，别的不用多说。”
说完，已经走到雪瑞跟前，她见我，忙过来手里已经准备好了一色素净的桑染色的衣裙，见我直拉着我进入她的内厢房，吩咐忆右在外候着，开门见山道：“我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了。本想拦着你，可是却没得理由，你看要不要我找些人手陪你过去，多几个丫鬟也是好的。起码能护着你。”
我边走到画屏后，便换去了衣裳，雪瑞一向周到，那衣服是用棉麻夹着蚕丝织就，温润平实，叫我安心，我想了下道：“姐姐倒是真的了解我，我此去，必然是又要受那冷言冷语的，不过受辱倒也罢了，我怕到时候，闹出什么事端，强加在我身上。又是一番欲加之罪。不过，好在我大姐和大嫂都在。她们应该不至于对我动手。言语上的刻薄我在万花楼领教多了，受得住。”
我穿戴完出来，正了正头上仅有的一根珍珠钗，看见她一脸担心中，冲我道：“妹子，磐儿我做主不带去了。我已经派人让李干娘抱着藏到后院去了。”
我心领神会，顿了顿：“他是公公承认唯一的孙子。别人承认不承认不要紧。我不能叫他冒险去送公公最后一程。本来就想着托付姐姐你帮我藏起来。现在让我更是安心。”
我看了下忆右已经回来，便和雪瑞姐说了最后一句：“姐姐，龙潭虎穴，还是刀山火海。送人最后一程，是我这做儿媳没法逃的责无旁贷。你可悄悄派人在外打探，一旦有什么事，你帮我藏好磐儿。”
我一下回忆起当日，月夜，公公来白玉堂偷偷探视磐儿，虽然确实是一身颓废，可是到底是虎将之姿，百战身未死的人，怎么会轻易败在病灶之下，于是便小心试探：“爹爹病来如山倒？可请了大夫说是什么病吗？”
凤仙蹙了蹙眉，唇角轻扬，含着一点异色：“我也是刚回来，看见爹爹的时候，他已经是神智不清了，含糊其辞，嘴里只念道你的名字。问洛天他们，只说是旧伤复发，伤了心脉。只是将死之人，他却心心念念要见你，别人都不愿。唯有我尽一尽这做女儿的一点点孝义了。”
我心中百转千回，看来是婆婆他们动手了。公公早已是被架空，要杀要剐，早就是瓮中之鳖，悉听尊便。从公公把洛府最要紧的两件信物给我的时候，我其实隐约知道他必定会被枕边人，大儿子下手，却没有想到婆婆和洛天他们，竟然如此不顾忌讳，这么心狠手辣。想必不止是恨了，还可能是要灭口，或则公公的死，也是他们要行动的第一步了。
我心中隐隐做通，局促道：“姐姐，我现在是青楼的琴师加半个记账的，可说到底，也是在人面前抬不起头的。就算我自己知道没有堕入风尘，只怕在别人眼里已经是红杏出墙，自甘堕落的贱货。我怕这一过去。还没进门，便叫人打出来。”
凤仙脸色微微发青，似有一股怨气蒸腾而上，道：“若不是你叫阿薇叮嘱我，要按捺着性子，我怕我早忍不下了那南蛮贱婢在那兴风作浪，实在是我要顾忌的人太多了。我日日悬心，夜夜求佛，你遭她诬蔑被休我帮不上，你沦落青楼，孤儿寡母我也帮不上，可是这次我不想再怕了，要是连爹爹临终最后的愿望，想见你一面都要阻拦的话，那我不要说不配做你姐姐了，连此生做爹爹的女儿都不配了。“凤仙目中冷光一闪，恨意乍起：“可惜她是南疆格格，整个洛府，都在她作威作福之下不敢对她有半句怨言。我一向抱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定双倍奉还的座右铭为人处事，今日她要再生幺蛾子，我一定要和她斗一斗。”
我微咬下唇，静了一静道：“姐姐，不可轻举妄动，现在那呼延红叶就怕找不到机会，一个个铲除咱们。我已经被害成这样了，婉如自不在她眼里，你置身事外，何必再趟这浑水？”我定定看着她：“我这就回去准备下，去洛府看爹爹，若可以，你在门口迎我一下可好？”
凤仙微微一笑，如夏初的第一朵娇花，然而夏初的傍晚到底还是冷的，那种寡淡之光，如她额上垂下的凤尾流苏，纵然金光闪烁，贵气之下，却是无尽的胆寒：“没想到，我接自己的弟媳，去看自个的公公都要看别人的脸色，洛家真的要栽在这外姓蛮夷之手了吗。”
我知道，她火辣的脾气，只要我加一把火，她必然到时候忍不下去，但是此刻还不是发作的时候：“姐姐，就当替我忍下这口气吧。何况爹爹已经不行了，不要再生任何动静，让他走得都不安宁吧。”我眉心一挑，心思转圜：“大姐你先过去，我和忆右回去换套素净的衣服，立刻就来。”
凤仙见我答应，点了点头：“行，那我先回去打点一切。你莫要耽搁了。只此一面。我希望爹爹入土为安。走得不要留下身后遗憾。”
她转身出门，我忙和掌柜吩咐道：“我账目已经看过了。该说的我想不用和你说，不该说的我也不会和雪瑞姐姐多言半句。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你不容易，我也不容易。别叫彼此难做就好。”
那掌柜先是一惊，片刻之后已经知道我话里之意便道：“姑娘是做大事的人。您放心吧。奴家不会做出太过的事情，叫您这剔透之人为难的。我看姑娘有急事像是要回去，就坐我家的马车来去吧。”
我也不再多说什么，聪明人之间从来不需要多半句话。于是也不推辞，直接让她备下的马车一路赶往万花楼，不出半柱香，便到了。还没进门却见雪瑞姐早已迎在门口。我忙轻声嘱咐忆右：“你去和忆君说下，我要去洛府，别的不用多说。”
说完，已经走到雪瑞跟前，她见我，忙过来手里已经准备好了一色素净的桑染色的衣裙，见我直拉着我进入她的内厢房，吩咐忆右在外候着，开门见山道：“我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了。本想拦着你，可是却没得理由，你看要不要我找些人手陪你过去，多几个丫鬟也是好的。起码能护着你。”
我边走到画屏后，便换去了衣裳，雪瑞一向周到，那衣服是用棉麻夹着蚕丝织就，温润平实，叫我安心，我想了下道：“姐姐倒是真的了解我，我此去，必然是又要受那冷言冷语的，不过受辱倒也罢了，我怕到时候，闹出什么事端，强加在我身上。又是一番欲加之罪。不过，好在我大姐和大嫂都在。她们应该不至于对我动手。言语上的刻薄我在万花楼领教多了，受得住。”
我穿戴完出来，正了正头上仅有的一根珍珠钗，看见她一脸担心中，冲我道：“妹子，磐儿我做主不带去了。我已经派人让李干娘抱着藏到后院去了。”
我心领神会，顿了顿：“他是公公承认唯一的孙子。别人承认不承认不要紧。我不能叫他冒险去送公公最后一程。本来就想着托付姐姐你帮我藏起来。现在让我更是安心。”
我看了下忆右已经回来，便和雪瑞姐说了最后一句：“姐姐，龙潭虎穴，还是刀山火海。送人最后一程，是我这做儿媳没法逃的责无旁贷。你可悄悄派人在外打探，一旦有什么事，你帮我藏好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