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258不死不休

258不死不休

屈辱,无谓的牺牲。对这种人不值得,就连乞丐都不如,仁慈在洛府不能有半点,我当初就是还顾及一个屋檐下,所以今日才沦落到这个地步!谢谢你们今日又推了我一把,看来,避世隐忍,就是慢性死亡。我得时刻觅得机会站起来!

我轻轻帮那乞婆擦拭掉她脸上的血渍,好在我昔日对洛府上下也算有些仁义,所以听了我呵斥,那些下人就停下了,这乞婆倒没伤的太厉害,只是看着我,我无奈摇了摇头,我又塞了点吃食给她,准备离去。我只能帮她到这个地步了,荒草凄凄,断壁残墙,生死由命,接下来只能看她自己造化了。

我撇了这乞婆,理了理衣服,端正了下仪容。忍着那一脸的疼辣,用丝帕遮了那红肿不堪的脸,在路的一侧,微微屈着身子离开。

忆右在旁,静默不言良久后,才在旁轻轻道:“小姐。那两个衣着艳丽的人,是不是洛府的人?”

我微微一笑:“嗯,她们是洛府的二小姐和三小姐。”

她咬着唇,忿忿道:“小姐都被赶出来了,她们还这样不依不饶,果然是心狠之人。”

心狠?我心中不知道为何,一点没有共鸣,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能活下来的,都是辣手无情的人,若不够心狠手辣蛇蝎心肠怎么配征战沙场坐守江山如画。若不够阴谋诡计怎么身处深闺安享锦瑟流年?

我反而问道:“那能如何?我上去和她们相争?以兔搏鹰?”

她看了我一会道:“奴婢知道现在她们高高在上,我们却是苟延残喘。可是我就是气不过。”

气不过也得憋着。今日无可奈何,未必来日也无可奈何。咱们只能忍,没能力一击必杀,就一直忍,忍到死了,那这屈辱也不过是黄土一杯了。可是若有天我凌驾她们之上了,那咱们叫谁死就谁死。

我这话说得极其平静,我已然明白,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掌握在有权利的人手中。

忆右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既然到现在,还要这样明目张胆断逼到我没有别的退路,若是我还浑浑噩噩,避世颓然,那么要死的就是我和磐儿了。

我垂着眸子,粲然冷笑,是,原本,我从来就脱离不了这洛府,就如同我和那红叶,洛天,所有她们一边的人,这辈子,注定不死不休,之前,现在,将来,我都是撞上,遇到便是相争相斗。若自己不强悍起来,永远被动挨打,也永远是拖累别人得无用的废物。

我神思凝结,慢悠悠的在忆右的扶持下,漠然的走着,却听见身后有窸窣的脚步声。

转身一看,那乞婆居然偷偷跟着。

忆右皱着眉,上前好言相劝道:“你不要跟着了,我们去的地方不能留你。”

她却不理会忆右,只她的神情悲伤却又木然,双眼空洞却又充满了一种悲伤的爱,看着我,如同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呢喃陷入了回忆之中:“你能帮我找找我的仲儿吗?我只是想告诉你,仲儿被送走以后,我好难过,我好想他,想他在那边有没有吃饱,晚上会不会哭闹,惹人家烦,就不好好对他了。”她顿了顿了,如同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盯着我道:“我和你说,你知道吗?仲儿生下来的时候,我知道我没办法保护他,有一次我抱着他哭,他就用胖乎乎的小手拍在我脸上,就像是为我擦眼泪,你知道吗?他真好可爱啊,我一叫他仲儿,他就会笑帮我找找他?我想他想的天天晚上都在哭,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很乖,我就是想看看他,只要他好,哪怕他不认我这个娘,只要他在那边能过得好一点儿就行。”这乞婆说话的时候,缓缓跪在了地上,完全已经是自言自语,那一跪,不知道是后悔,是忏悔,还是心疼,我没有设身处地,没有当时亲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所以无从揣测,只是觉得心里特别酸醋。

我看见旁边的忆右莫名的就红了眼眶,亦如那疯乞婆一般无助的看着我。她的义无反顾,她豁出去的样子,让我感同身受,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当时如耀被他干娘抢走的时候,我娘不担心,为什么我被赶出洛府,身为人母,是那么的特殊,特殊到超越一切,唯有女人才有的光辉。

我听着她悲凉的叙述,我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流离失所,神志不清,别的乞丐都在为一口吃食拼命的时候,她却念念不忘是她的孩子。她停在我身边,一双脏手,伸了过来,又收了回去,我这时候细看才发现那双手伤痕累累,血污不堪。她必然是找了好多人,百转千回,初心不改。

我实在忍不住了,是,我狠不下心肠,哪怕刚刚在山头我还嘱咐自己要斩断情丝,对人无情无义。可是对这么一个浑浑噩噩,脑子不清楚的乞丐,我真的做不到不理不管。我本就失去一切了,拉上她未必就更倒霉。若我今日不救她,那她活不活的过明天都是未知数。一善抵三灾,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报恩寺下,我不指望功德,我不奢望这疯乞婆能清醒感激我,只是,我自己过不了我自己心口那还有良心一关。

我还没活什么,一旁的忆右在我身边哭了起来:“小姐,帮帮她吧?要是咱们不管她,她必然没了活路啊。”

我叹了口气,望着天边残阳如血,再次抓牢那乞婆的手,流着珠泪,哄着:“我也不知道你的仲儿在哪?咱们一起去找他好吗?”

那乞婆像是在漩涡里抓到了一根稻草,点着头,帮我拭泪道:“不哭不哭,咱们去找仲儿。”

马车颠簸,那乞婆倒是安静。回了白玉堂,我便让忆右吩咐了下人去帮她梳洗。她牢牢抓着我手不放,我只安慰了一句:“没事,洗干净了才好见仲儿。”她便不再挣扎。任由别的下人带去偏室梳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