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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耐却冬寒

128耐却冬寒

一行人,跟随着我,从婆婆那,转至了我那。我让丫鬟们都在外面守着,只留了我府上的阿薇和右儿,拿了十香软枕请她们都坐下。有让华平把暖炉搬来,我不言语,只细细打量手上的玫瑰护甲,我本不喜欢戴这些,蓄一根一寸长左右的指甲,通常需要半年以上,而且稍不留神,就会劈裂折断,只是洛林喜欢,偏生要我留着。

婉如见了,便说道:“腕白肤红玉笋芽,调琴抽线露尖斜。我说你惯会拨弦弄音,原以为纤柔修长的指尖,如刚生出的鲜嫩笋芽一样。现在看来,却是有这好东西护着。”

从阁子中望出去,雪落成殇,无花只有寒,点点扬花,片片鹅毛,倒叫我下了决心,冷了心肠。顺着婉如的话说道:“姐姐说道这玉手纤纤,我倒想起一个关于手的故事,叫我害怕。”

凤娟道:“妹妹现在已经把整个洛府只手而握,还有什么怕的?”

我幽然一笑:“我没事也就喜欢看书,之前不是让云梅多抄录女驯吗?闲来无事便自己翻阅了那些明君贤后的传记,北史文献皇后传说的便是那隋朝赫赫有名的独孤皇后。”

婉如的眉头一凝,看我嫣然,她显然是明白我要说什么故事的。倒是凤娟她们却是一脸茫然,洛府本来就是重武轻文,何况醉心诗书的女子本就不多不多,女工针线,轻歌曼舞,她们才擅长。

我含笑:“阿薇,你把我昨日读的那本书取过来,我念给姐妹几个听听。”我翻到《北史文献皇后传》,举目环视一下,便口齿清晰,一字一字念来如冬雪化水,声声清晰:“独孤后性妨忌,后宫莫敢进御。尉迟迥女孙有美色,先在宫中,帝于仁寿宫睹其手白,悦之,因得幸。他日,后遣人送食合于帝,启之,则尉迟两手也。"

凤娟姐妹听着倒还好,只是一旁的云梅,花颜失色,云鬓处,居然冒着星星冷汗。其实我今日目的不是她,倒是婉如在一旁,如流水款款,说道:“独孤皇后给人的印象就是帝王家一夫一妻恩爱的象征。根据史书的记载,独孤皇后十四岁时嫁予杨坚为妻,夫妻二人感情和睦,杨坚更是曾对自己的妻子发过誓,绝对不会和别的女人生孩子。等到隋文帝登基称帝后,每次上朝独孤后都会与丈夫一起乘着车辇同进同出,下了朝后更是经常与隋文帝谈及政事,往往意见一致,久而久之宫中便将帝后二人并称为“二圣”。”婉如说到此处,笑言道:“我觉得隋文帝与皇后独孤氏婚姻多年,一直未有其他女子前来夺宠,可见二人情比金坚,就连皇帝也时常对夫妻二人的深厚感情自我夸赞。料想那尉迟氏,自然是年轻漂亮,可谓一朵明艳的解语花。”婉如话虽轻柔,却似密集的针刺到人心里:“可惜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芙蓉帐暖,还未凉去,便香消玉殒。实在是可惜。”

我两颊笑涡霞光荡漾,接口道:“后世都说独孤皇后狠毒,我却以为不过是女人的防御性使然,有些话一诺千金,有些事从一而终。听闻独孤从不徇私枉法,宫廷内外一切从简,匡扶帝业,此等贤良明知的皇后,因为区区一个狐媚胚子,便被说成善妒,还殃及臣子,为何不说,横插一足,如同心口插上一刀,司马迁到底是个男子,踩着女人大放厥词,也怪不得被动用宫刑,实在没冤屈了他。”

云梅听得懵懂,整个人已经不由自主委顿在椅子上。我示意阿薇搀一搀她坐好,凤娟在旁道:“妹妹莫怕,不过是故事,听听则罢了,自古帝王多风流,后宫三千佳丽,还能赶尽杀绝不成?”

婉如在旁一笑:“二妹此话差也,这独孤皇后,悲愤交加怒杀尉迟氏,气得隋文帝骑马在京城外的山野中狂奔了大半天直到天黑才沮丧地回宫。可要是遇到“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这位的话,可就不要尝尝骨醉的滋味了。”

婉如,可以把骨醉咬重,眉梢眼风如寒刀扫过云梅,吓得刚被凤娟劝住她,又周身绵软,不住如筛糠抖索不止,便吩咐右儿道:“你扶你贾姨嫂先回去吧,我看她身子不适,这么冷的天,居然冒着汗,可别出事。”

云梅得我放行,马上朝我一拜,也不用右儿搀扶,像是恨自己没多生一双腿,便快步离去。

那凤英一直默不作声,见云梅离去,她到底是个直肠子,便说道:“二嫂这故事吓吓胆小的人也摆了,说给我和我二姐听,却不管用。”

我唇角淡淡一笑:“妹妹性子从来便是泼辣,直截了当,说话这么不藏着掖着,彼此都不会累着。”

她面色不便,只冷冷道:“嫂嫂是个聪明人,凤英也是见识过你的手段,我虽然对嫂嫂一直不太恭敬,唯一犯过的大错,便是害你失去了孩子。我知道你我之间从来没有可能有什么姑嫂情谊,你今日叫我们过来,不过是鸿门宴,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你看我不顺眼,我也不想登你这三宝殿,至于什么独孤皇后,什么骨醉,我没念过多少书,也听不懂。”

我把玩手上金色护甲,眼里闪过一丝玩味,不由细细的打量起眼前凤英。轻微的冷哼一声:“我知道妹妹什么都不怕,也不爱拐弯抹角,不过你也不用色厉内荏,你婉如嫂嫂说的骨醉,不过是源于唐武后得宠,谮废王皇后与萧良娣为庶人,囚宫中。帝念之﹐拟另处置。"武后知之,令人杖庶人及萧氏各一百,截去手足,投于酒瓮中,曰'令此二妪骨醉'数日而卒。"

洛凤英神色一变,道:“怎么,难道二嫂你要效仿那武后,将我也骨醉不成?”

我微笑道:“妹妹的胆色,聪慧,自是不让男儿,不过你放心,我无意,也无力做那骨醉之事。只是我这个人,恩怨在心,人说: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情,欠我的,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还的,那是咬牙切齿的恨,更是恨之入骨的痛。”我停一停:“你我都无意去演戏,这样敞开了天窗说亮话,倒是痛快,武后称帝,至亲的姐姐都能杀,我虽然做不出她这般灭绝人性,可是区区外姓之戚,我还真不会眨眼,容你到现在,不过是不过是看在你哥哥的几分薄面上。只是你也知道你二哥,现在能护着他心肝宝贝都不易,还有空管你?多情不怕余恨,我从来是决意做到决绝,你最好打起十二分精神,别轻举妄动,更不要学有心之人想陷害我不义,否则骨醉算什么?生不如死才叫报应!”

洛凤英眉心微动,矍然变色,她没有想到我的话挑得如此分明,当下也有了惧意,便说道:“二嫂你且放心,我没事不会回洛府,你的孩儿终归无法挽回,这事是我对你不住,我心里愧疚,也不奢求你原谅我。只是时候不早了,我去看看方宇是否等我了,告辞!”

说完她便起身,而一旁的凤娟也跟着起身。

我看着洛凤娟,知道她才是最棘手的,她那点小聪小慧,如同蜂尾下的针芒,平日里收着无形,一旦你春风得意,便给你一下,伤口不大,却也叫你疼的几月暗消。吃了亏还不得发作!

我起身送客,却是,耐却冬寒共一家。疏影偏宜逢雪月。一渠春水总归是会来的!

转首,已经换了一副笑容,说道:“姐姐,刚才多谢你在旁敲击打鼓,咱们合作得可是默契而恰如其分。看来你并非是一味的端淑啊。”

婉如啐道:“你这没良心的死丫头,平日里真是我把你给惯坏了,若不是要助你威风,我又何必来一起为虎作伥,现在倒好,顺带着我一起笑话进去了。”

起身作势要走,我忙端了一盏青梅泡蜜救过来道:“姐姐和我还生气,且喝这蜜酒,保管甜在心头,暖在心头。”

婉如刮着我的鼻子道:“你这死丫头,别人得意,便是春风自在杨花。到你这里快飞上天了,你可别忘了形。”

我笑道:“反正她们再想生什么事端,就是自己找不痛快了,既然婆婆把家中事物交给我,又让你在旁协助,我自然会找人各处盯着,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我都不会放过。”

婉如听罢,也算放了心,只嘱咐道:“你既然都计划好了,便要明白,不管你和洛林心意如何,是何计较,还是要有个孩儿,那样地位便更稳固了。”

我脸一红,羞到:“姐姐好端端怎么说这些,子嗣一事,不得看机缘吗?又不是说有便能有的。”

她悠悠一叹,笑道:“我们这女人的青春有多长,你进洛府转瞬已是两年了,再过一年便是二十,这二十一过,都算老姑娘了。虽说这怀胎是要看时机。可是到底也要人为啊。”

我脸上赤红一片,只觉得发烫:“姐姐越说越离谱了,我落胎也就四月。”微微沉思会,才吱声:“洛林和我同房,不过是三天前的事情,怎么可能一下就怀上了。”

婉如眼眸微微露着讥笑,旋即以手绢遮掩樱桃小口道:“这事,我听人说,可以找人调养,反正我们和陆大哥熟悉,你若害羞,我去说便是了!我料想他肯定是有这些个方子的。”

婉如离去的时候,暮鼓迟迟。无论有怎样的出身,怎样的境遇,有哪个女子不奢望,一朝得遇良人,待到巴山夜雨时,共剪西窗烛。对于三妻四妾中的女子而言,能够紧紧握在手中的是权势和财富。至于爱情,根本……不值得一提。而宅院深深中,拼谋算诡计,拼身家地位,拼子息依靠,争取想要的,保住想强留的,曾经心高气傲,到头来我亦不能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