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当不负卿
108当不负卿
只觉得凉意拂面瑟瑟而来。终日不出门的我，才发现心比天冷的更快，夜幕低垂，寂寥长空绽放着绚丽的花朵绝美风景顷刻翻成烟霭淡淡的微微的渺渺的茫茫的宛如梦魂的影子镜像的幻相徒留永世的怅惘。庭院外，爆竹响起烟花绚烂璀璨，庭院中秋风硕起繁花已落。那森绿的树叶都已然悄然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雾霭，寂寞烟花，残败的落蕊，停滞在懵懂的醇酒中不堪落幕的清风，唤醒了颓废的我。酒醒今宵，不过月前，漫天的烟花，映照着满园的姹紫嫣红，我以为一切都会绚丽繁华，以为马上就要锦绣人生。却不知道，从来，走高看低，短短数月间，孩子白白就没有了，而与洛林的夫妻之情，居然也如此的浅薄。没有办法，这世上很多事情开始于浅薄——你别以为惊天动地的爱情有多深刻，往往是一个刹那，惊鸿一瞥。人世间的亲爱，原比烟花清凉。
回到自己房中，秋天的月夜，叶子铺得满地，厚厚一层美丽的金黄，空荡荡的枝桠映着清冷的天空，月光从错综复杂的枝桠缝隙里透过来，海棠花谢，只有几片枯叶萧萧落着凉凉的声音。守着花开又伤花谢，盼着月圆更怕月圆。
我的思绪依然在刚才一桌好菜，一局好戏上。心不达意的拈起针线，又开始绣起那本心经。那么执着于念，而我，真的害怕，呕心刺绣得时光太长，我丝线勾勒着遐想，却始终绣不完一朵依水而生的莲，长风过处，红消香断，残荷枯朽了，谁知道青青河畔莲子心中苦？莲子？怜子！
贾云梅不管我在侧，跅幪不羁，洛凤娟看我的眼中满满都是算计。谁又晓得，此举是不是她们彼此刻意而为。至于婆婆，那戟指怒目，无非是保全洛家的颜面，我唯一在乎的洛林，看来，终究是逃不开如花美眷，陌路别离，留给我的，便是尘缘如水，动情伤己，
是缘断心熄，还是来世续缘，看他自己怎么选吧，我已经无力悲秋伤春。定下心又细细绣了起来。
阿薇敲门进来，沉默了良久道：“主子，我都听宋大哥说了，接下来你预备怎么做？”试探地问着窗前机械一般绣经文的我。这丫头，从我的孩子没有开始私下不知道落了多少眼泪，怕我熬着眼睛弄这些针针线线太伤神，每每趁我睡下的时候。便偷偷帮我绣了好多针，实在是难为了她这份体己的心思。
“如何做？他之前未迎娶我之前已经闹的人尽皆知了，此番故人重见，必定更是奋不顾身。”我面无表情，像是在说一个跟自己毫无干系的人。
阿薇愣了下，轻言：“可小姐你就容的下那云梅，要和她共事一夫。”
我微微一顿，不说什么，我心里要的从来都是唯一的，即使如花的季节里遇见再多再好的人，可是心中早已知道克制，不管是宋千宇，洛海，都泯灭心间，如果洛林连克制这一点都无法做到，回首便给我的跟给云梅的是一样的，那便谈不上是夫妻恩爱，于我更没有多大的意义。我的男人，要么不要，要么唯一，绝对容不下模模糊糊的模棱两可，左右逢源！若是一个女人连男人都要拿来妥协，共事那一定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只是我拦得住吗？自古男人多情且长情；女人专情且绝情。月下舞红袖眸中留心痕。婆婆让我看住他，只怕洛林的心早就跟着云梅的舞姿一起飞出了洛府大院。心若不在，何必强留，人若不爱，何必强求，情虽看透，却不忍离开，事虽看清，却耿耿于怀，这一生，最无法预见的，是遇见，不知哪一眼，就是开始，这一生，最无法告别的，是离别，不知哪一眼，就是诀别。
云梅舞破长空的旖旎风华，又怎么会是我这只懂知书达理，相夫教子的闺房小姐所能拦住的。我跟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何况到底是她先认识了洛林。
而我会什么？诗词歌赋？吟诗作对？会欣赏你的才情，却更喜欢你的柔情。文雅的东西，怎么能敌得过婀娜多姿。我终究还是在乎洛林的，却心头更加凄凉，终归是“一朝歌舞荣，夙昔诗书贱”，莺歌燕舞终是不厌，笔墨留香三两回便厌倦了。
心思不在，便不断错针，扎手，人要是可以做到心如死灰，该有多好。
看着那被我冷落许久的书房画桌，今夜倒不如执笔蘸墨书心事，聚散爱恨皆因缘。白娟布帛，日日思君不见君，聚日恐无多。
挥笔写就的，是卓文君的《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司马相如所写《子虚赋》得到汉武帝赏识被封为郎帝王的侍从官。不久打算纳茂陵女子为妾，冷淡卓文君。于是卓文君便写下这《白头吟》给相如。
曾经患难与共，情深意笃的日子此刻早已忘却。哪里还记得千里之外还有一位日夜倍思丈夫的妻子。终于某日，司马相如给妻子送出了一封十三字的信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聪明的卓文君读后，泪流满面。一行数字中唯独少了一个＂亿＂，无忆，岂不是夫君在暗示自己已没有以往过去的回忆了。她，心凉如水。怀着十分悲痛的心情，回了一封《怨郎诗》。《怨郎诗》内容为一别之后，二地相思。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曲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君怨。万语千言道不尽，百无聊赖十倚栏。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仲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秉烛烧香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榴似火红，偏遭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急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郎呀郎，恨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男。
一曲凤求凰，两两私奔，导致文君当垆卖酒，可是女子痴情，换来的确是相公薄情。当他在事业上略显锋芒，终于被举荐做官后，久居京城，赏尽风尘美女，加上官场得意，竟然产生了弃妻纳妾之意。曾经患难与共，情深意笃的日子此刻早已忘却司马相如到底还是负了卓文君。
可是洛林没有司马相如的文采，我也没有卓文君之美艳，已经十月没有含褓待乳的希望，眼下连夫君的真心也已经偏离。人说鸳鸯比翼双飞双飞，情比金坚，却不知道雄鸟每每只要在雌鸟怀卵之下，便和别的雌鸟私自相会。这白头吟，是卓文君用自己的才情赌的不过是司马相如负心人的一点点良知，索性她赌赢了，确实字字血，行行泪。万一换不得他的良心，便是秦香莲与陈世美。
当炉卓女艳如花，不记琴心未有涯。负却今宵花底约，卿须怜我尚无家。
我写完这最后一篇望江亭，看着每句句首的第一个字，当不负卿。只觉得笔尖随着一头一颤，最后一笔，歪了。如同一道伤口，落在雪白的纸上。傻傻盯着不动。眼泪滴落，便是落在那一列四个字上，慢慢的化散，缓缓的遮盖，只觉得，心中无望。
思绪又起，我实在参不透那云梅的出现的时机，怎么会这么巧，洛凤娟那一副了然于心的胸有成竹，不能不叫我怀疑，然而我有什么法子？我早就没那心力去看穿了，云梅是洛林心尖上的人，只要根在，稍微半点和风细雨，便能开花。世间万事拦得住，唯有情之所向，是无能为力的。
我懂婆婆说的要目光如炬，也体谅洛林的旧爱重逢。然而当他和她眼光交汇，眸中唯有彼此的时候，却硬生生的忘记身边那个妻子，这一路，我刚从苦尽甘来，到了无生趣，我明白人食五谷杂粮必有七情六欲，可洛林，他不是不可以，而是不能够。因为别人都可以在我伤口上撒盐，他不可以。
我没有太多怨言，也没有太多恨意。可是寂寞空庭晚，我最要的就是洛林的隐忍和安慰，陪着我走出失子之殇，我幽幽一笑，要么深锁院落孤独终老，要么以色事人色衰爱弛。否则，便是城池腹地寸土不保了。
日子，依旧以其固有的速度一天天流淌，带着不近情理的冷漠。碎片、残念，在心湖中飘浮，摇晃出一湖波光；记忆、过往，随风滑过指尖，留下斑驳陆离。
我差不多还有最后一卷便绣完收工了。那日洛林从婆婆那里回转后，也不说半句关于和婆婆之间的对话内容。我也不问。或许我和洛林之间都明白，谁都不能先开这个口，我忽然发现佛经是个好东西，不仅冲淡了我的失子之痛，也洗涤我的怨气。感情有裂痕才知道用心去缝补谁会在秋的季节还在玩弄春的风景。好几日不见洛林回家了，才忽然记起，我作个娘子，也应该知道丈夫军务操劳多关心下他。
于是命了阿薇去备下点心，今日等他回转，是应该好好彼此剖心一番了。可是不想一会迎春过来道：“少夫人，太太让你去下她房有事和你商量。”
不知为何，婆婆轻易不会找我过去。只要过去，不是让我忍辱就是体谅。今日过去，看来是洛林的事情。我想起那日墨汁合着泪水，浸染当不负卿，看来我得做好洛林纳妾的心理准备了。洛林不与我说什么，没什么行动，不代表他没有在婆婆面前施压，只是真若是这样，那就看我是不是有这个心气放得下一切了。
于是和阿薇道：“带着点心去看我婆婆吧。”
阿薇一愣：“小姐不等少爷回来一起用吗？”
我淡淡道：“他忙于军务，指不定能不能回来。”
阿薇道：“要不留一点吧，说不定少爷就真的回来了。”
我心头微微酸楚，我早该意识到意识到：夏已逝，秋渐至，往日气息已难寻，翠绿退，黄显现，秋之步履渐趋近，一片落叶知秋临，萧萧风景萧萧情，人心已然远去，我才惊醒。
像是对阿薇说，又像对自己说道：“今日早已不同往日的，他心里装的已经不全是我了。”
阿薇一愣，默默的开始准备糕点，一言不发。
满目幽恨怅对霜菊伤旧情难了还梦新伤世人皆说菊清高，心清冷，花高洁，骨傲寒。可是入微，再高洁傲寒，风起，还是菊花残，遍地伤。该走该留，无能无力。
只觉得凉意拂面瑟瑟而来。终日不出门的我，才发现心比天冷的更快，夜幕低垂，寂寥长空绽放着绚丽的花朵绝美风景顷刻翻成烟霭淡淡的微微的渺渺的茫茫的宛如梦魂的影子镜像的幻相徒留永世的怅惘。庭院外，爆竹响起烟花绚烂璀璨，庭院中秋风硕起繁花已落。那森绿的树叶都已然悄然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雾霭，寂寞烟花，残败的落蕊，停滞在懵懂的醇酒中不堪落幕的清风，唤醒了颓废的我。酒醒今宵，不过月前，漫天的烟花，映照着满园的姹紫嫣红，我以为一切都会绚丽繁华，以为马上就要锦绣人生。却不知道，从来，走高看低，短短数月间，孩子白白就没有了，而与洛林的夫妻之情，居然也如此的浅薄。没有办法，这世上很多事情开始于浅薄——你别以为惊天动地的爱情有多深刻，往往是一个刹那，惊鸿一瞥。人世间的亲爱，原比烟花清凉。
回到自己房中，秋天的月夜，叶子铺得满地，厚厚一层美丽的金黄，空荡荡的枝桠映着清冷的天空，月光从错综复杂的枝桠缝隙里透过来，海棠花谢，只有几片枯叶萧萧落着凉凉的声音。守着花开又伤花谢，盼着月圆更怕月圆。
我的思绪依然在刚才一桌好菜，一局好戏上。心不达意的拈起针线，又开始绣起那本心经。那么执着于念，而我，真的害怕，呕心刺绣得时光太长，我丝线勾勒着遐想，却始终绣不完一朵依水而生的莲，长风过处，红消香断，残荷枯朽了，谁知道青青河畔莲子心中苦？莲子？怜子！
贾云梅不管我在侧，跅幪不羁，洛凤娟看我的眼中满满都是算计。谁又晓得，此举是不是她们彼此刻意而为。至于婆婆，那戟指怒目，无非是保全洛家的颜面，我唯一在乎的洛林，看来，终究是逃不开如花美眷，陌路别离，留给我的，便是尘缘如水，动情伤己，
是缘断心熄，还是来世续缘，看他自己怎么选吧，我已经无力悲秋伤春。定下心又细细绣了起来。
阿薇敲门进来，沉默了良久道：“主子，我都听宋大哥说了，接下来你预备怎么做？”试探地问着窗前机械一般绣经文的我。这丫头，从我的孩子没有开始私下不知道落了多少眼泪，怕我熬着眼睛弄这些针针线线太伤神，每每趁我睡下的时候。便偷偷帮我绣了好多针，实在是难为了她这份体己的心思。
“如何做？他之前未迎娶我之前已经闹的人尽皆知了，此番故人重见，必定更是奋不顾身。”我面无表情，像是在说一个跟自己毫无干系的人。
阿薇愣了下，轻言：“可小姐你就容的下那云梅，要和她共事一夫。”
我微微一顿，不说什么，我心里要的从来都是唯一的，即使如花的季节里遇见再多再好的人，可是心中早已知道克制，不管是宋千宇，洛海，都泯灭心间，如果洛林连克制这一点都无法做到，回首便给我的跟给云梅的是一样的，那便谈不上是夫妻恩爱，于我更没有多大的意义。我的男人，要么不要，要么唯一，绝对容不下模模糊糊的模棱两可，左右逢源！若是一个女人连男人都要拿来妥协，共事那一定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只是我拦得住吗？自古男人多情且长情；女人专情且绝情。月下舞红袖眸中留心痕。婆婆让我看住他，只怕洛林的心早就跟着云梅的舞姿一起飞出了洛府大院。心若不在，何必强留，人若不爱，何必强求，情虽看透，却不忍离开，事虽看清，却耿耿于怀，这一生，最无法预见的，是遇见，不知哪一眼，就是开始，这一生，最无法告别的，是离别，不知哪一眼，就是诀别。
云梅舞破长空的旖旎风华，又怎么会是我这只懂知书达理，相夫教子的闺房小姐所能拦住的。我跟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何况到底是她先认识了洛林。
而我会什么？诗词歌赋？吟诗作对？会欣赏你的才情，却更喜欢你的柔情。文雅的东西，怎么能敌得过婀娜多姿。我终究还是在乎洛林的，却心头更加凄凉，终归是“一朝歌舞荣，夙昔诗书贱”，莺歌燕舞终是不厌，笔墨留香三两回便厌倦了。
心思不在，便不断错针，扎手，人要是可以做到心如死灰，该有多好。
看着那被我冷落许久的书房画桌，今夜倒不如执笔蘸墨书心事，聚散爱恨皆因缘。白娟布帛，日日思君不见君，聚日恐无多。
挥笔写就的，是卓文君的《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司马相如所写《子虚赋》得到汉武帝赏识被封为郎帝王的侍从官。不久打算纳茂陵女子为妾，冷淡卓文君。于是卓文君便写下这《白头吟》给相如。
曾经患难与共，情深意笃的日子此刻早已忘却。哪里还记得千里之外还有一位日夜倍思丈夫的妻子。终于某日，司马相如给妻子送出了一封十三字的信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聪明的卓文君读后，泪流满面。一行数字中唯独少了一个＂亿＂，无忆，岂不是夫君在暗示自己已没有以往过去的回忆了。她，心凉如水。怀着十分悲痛的心情，回了一封《怨郎诗》。《怨郎诗》内容为一别之后，二地相思。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曲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君怨。万语千言道不尽，百无聊赖十倚栏。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仲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秉烛烧香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榴似火红，偏遭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急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郎呀郎，恨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男。
一曲凤求凰，两两私奔，导致文君当垆卖酒，可是女子痴情，换来的确是相公薄情。当他在事业上略显锋芒，终于被举荐做官后，久居京城，赏尽风尘美女，加上官场得意，竟然产生了弃妻纳妾之意。曾经患难与共，情深意笃的日子此刻早已忘却司马相如到底还是负了卓文君。
可是洛林没有司马相如的文采，我也没有卓文君之美艳，已经十月没有含褓待乳的希望，眼下连夫君的真心也已经偏离。人说鸳鸯比翼双飞双飞，情比金坚，却不知道雄鸟每每只要在雌鸟怀卵之下，便和别的雌鸟私自相会。这白头吟，是卓文君用自己的才情赌的不过是司马相如负心人的一点点良知，索性她赌赢了，确实字字血，行行泪。万一换不得他的良心，便是秦香莲与陈世美。
当炉卓女艳如花，不记琴心未有涯。负却今宵花底约，卿须怜我尚无家。
我写完这最后一篇望江亭，看着每句句首的第一个字，当不负卿。只觉得笔尖随着一头一颤，最后一笔，歪了。如同一道伤口，落在雪白的纸上。傻傻盯着不动。眼泪滴落，便是落在那一列四个字上，慢慢的化散，缓缓的遮盖，只觉得，心中无望。
思绪又起，我实在参不透那云梅的出现的时机，怎么会这么巧，洛凤娟那一副了然于心的胸有成竹，不能不叫我怀疑，然而我有什么法子？我早就没那心力去看穿了，云梅是洛林心尖上的人，只要根在，稍微半点和风细雨，便能开花。世间万事拦得住，唯有情之所向，是无能为力的。
我懂婆婆说的要目光如炬，也体谅洛林的旧爱重逢。然而当他和她眼光交汇，眸中唯有彼此的时候，却硬生生的忘记身边那个妻子，这一路，我刚从苦尽甘来，到了无生趣，我明白人食五谷杂粮必有七情六欲，可洛林，他不是不可以，而是不能够。因为别人都可以在我伤口上撒盐，他不可以。
我没有太多怨言，也没有太多恨意。可是寂寞空庭晚，我最要的就是洛林的隐忍和安慰，陪着我走出失子之殇，我幽幽一笑，要么深锁院落孤独终老，要么以色事人色衰爱弛。否则，便是城池腹地寸土不保了。
日子，依旧以其固有的速度一天天流淌，带着不近情理的冷漠。碎片、残念，在心湖中飘浮，摇晃出一湖波光；记忆、过往，随风滑过指尖，留下斑驳陆离。
我差不多还有最后一卷便绣完收工了。那日洛林从婆婆那里回转后，也不说半句关于和婆婆之间的对话内容。我也不问。或许我和洛林之间都明白，谁都不能先开这个口，我忽然发现佛经是个好东西，不仅冲淡了我的失子之痛，也洗涤我的怨气。感情有裂痕才知道用心去缝补谁会在秋的季节还在玩弄春的风景。好几日不见洛林回家了，才忽然记起，我作个娘子，也应该知道丈夫军务操劳多关心下他。
于是命了阿薇去备下点心，今日等他回转，是应该好好彼此剖心一番了。可是不想一会迎春过来道：“少夫人，太太让你去下她房有事和你商量。”
不知为何，婆婆轻易不会找我过去。只要过去，不是让我忍辱就是体谅。今日过去，看来是洛林的事情。我想起那日墨汁合着泪水，浸染当不负卿，看来我得做好洛林纳妾的心理准备了。洛林不与我说什么，没什么行动，不代表他没有在婆婆面前施压，只是真若是这样，那就看我是不是有这个心气放得下一切了。
于是和阿薇道：“带着点心去看我婆婆吧。”
阿薇一愣：“小姐不等少爷回来一起用吗？”
我淡淡道：“他忙于军务，指不定能不能回来。”
阿薇道：“要不留一点吧，说不定少爷就真的回来了。”
我心头微微酸楚，我早该意识到意识到：夏已逝，秋渐至，往日气息已难寻，翠绿退，黄显现，秋之步履渐趋近，一片落叶知秋临，萧萧风景萧萧情，人心已然远去，我才惊醒。
像是对阿薇说，又像对自己说道：“今日早已不同往日的，他心里装的已经不全是我了。”
阿薇一愣，默默的开始准备糕点，一言不发。
满目幽恨怅对霜菊伤旧情难了还梦新伤世人皆说菊清高，心清冷，花高洁，骨傲寒。可是入微，再高洁傲寒，风起，还是菊花残，遍地伤。该走该留，无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