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来日方长
104来日方长
洛林见人都散了，也不顾婉如在场，轻轻抱住我，柔声叹道：“这次若非大嫂在场及时护住你，陆兄随后赶到，止住了血崩之势，否则事情还真不知道要糟到什么地步！”
我怔怔一愣，想起那一日披风带雨，依稀只记得眼中是她衣带飘散，耳边是她疾呼高喊，心地蓦地一动，转首想要谢她，却见婉如落着泪摇帕叫我不要在意。然而我很快回过神来，凝视洛林流泪不止，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破碎了，只忿忿悲慨道：“这莫名的晴天霹雳，飞来横祸，比要了我命还难受，还不如死了算了！”
洛林皱眉温柔劝慰道：“娘子不要胡说八道，你我新婚才整一年，等养好了身子咱们的孩子还是会有的。”
我默默不语，凝思半晌方道：“相公，咱们的孩子就这么白白被他人害死了么？”我看着他，想不明白我已经看见了前方温暖与生机，自己却无能为力守护，顷刻就荡然无存。骨子里透出生硬的心酸：“你是我的夫君，孩子的爹爹，此事哭一场就完了吗？”
他目中尽是阴翳，许久无奈叹息：“她是我亲妹，我总不能杀她泄愤，那日凤英摘去簪珥珠饰，散开头发，脱去华贵衣物换着素服，下跪求恕。而且还是赤足，众人都在，何况娘已经痛骂她了，我真不能再做什么啊。”
我愣愣看着他，像是从来不认识他一样，虽然灯火辉煌，却只觉得暗无天日，心已然陡然凉了下去，失望之情直逼喉头，不及思虑便脱口而出：“她杀了你我的亲生孩子！”伤无期，绵绵不绝无尽头。有些恨，剉骨扬灰都不觉得过分。我轻轻推开他，只觉得这种伤心的感觉，比死亡更可怕，比无语更无奈，比委屈更难受的感觉，如同晴天霹雳，防不住。我苦笑着，双眸如同泉眼，心中原有的那份依赖在瞬间焚毁殆尽。
最狠的人，不是动手打的你吐血的人！也不是骂的你狗血淋头的人！更不是暗地里算计你的人！而是，拿心伤害你的人！是无可奈何。眼泪滴滴如珠地砸在他的衣裳，人说爱屋及乌，可是我现在把洛林一起恨了进去！他只是默默看着我，冰霜摧折，早衰薄柳，许是听见了崩裂的声响，目中尽是颓丧凄怆之态，只觉得彼此心碎了无痕，悲伤成长河，木然瞧住我，隔了良久，他道：“丧子之悲，我又何尝不恨？”
气氛冷到了极点，一旁的婉如见我心如死灰，见他透骨酸心，额蹙心痛的道：“如意这一年进你家门如何不好过，二弟你是知道的，她盼了许久，才得了一个孩儿。其中千般小心，万般注意，唯有我是最清楚，也是最能体会的。谁也想不到会发生那样的人祸。她是头一胎，伤心不绝也是难免的。洛林，我知道你也伤心，其实出了这事，洛府上下都悲伤，可是现在不是讲道理的时候，你多宽慰着些她，有些话越说，越是起着反效果，回头，她只会更沉溺于心伤，到时候不仅是那个孩儿走的不安稳，她自己熬坏了身子，岂不是更难怀了？”
洛林那毫无生气的眼神看着婉如，总算有了点神采，只轻叹道：“如意素来聪明，却不及大嫂你想的明白。”
婉如垂眉敛目的道：“我哪里是明白？不过是心死了，没什么放不下了，好听点，也就是旁观者清罢了。
“二弟，你我都是知道如意的性子的，外柔内刚。这凤英无理取闹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何况前几日的情形，明明知道如意现在冲撞不得，却还要一味的打上门来。是何居心，我不想说的太明白。”婉如说得通通透透：“二弟，你无奈，婆婆纵容，这伤天害理，为虎作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意要得不是她一命抵一命，是要一个说法。这么大一个洛家，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连半点家法都没了吗？！”
洛林完全没有料到，婉如一句接着一句软中带硬，完全没有招架的余地，片刻低低道：“那大嫂，我该怎么办呢？”
婉如摇头：“你怎么办，不是问我，而是问你自己，有些事情真不是抱头痛哭一场，便烟消云散的，这样懦弱的做法，只不过是让亲者痛，仇者快，是不是下次怀胎，再出岔子，不是凤英，成了凤娟，你又因为是同胞，无能无力了？”
我见洛林嗫嚅这觉得哭得心累，筋疲力竭。我嫁的男人，每每遇到这种亲恩，便犹豫不决，要他一句话都这么难，实在叫我心生凉意，不求他冲冠一怒为红颜，好歹也要有那血性男儿该有的尊严和气节。
死气沉沉的内室，唯有三人的呼吸作响。还有便是惨淡的药草味以及刺鼻的血腥气。洛林像是下定了决定说道：“娘子，我发誓，咱们的孩子绝对不会白白死去！只要时机在握，我不会念及亲情，势必帮你讨回公道。”
我早不抱希望，只是漠然凝望他：“那要到什么时候？是不是真要等到她再找个由头害我第二个孩子的时候？。”
他默默不语，歉然道：“总有那么一天的。”
婉如见状，看我似乎被这室内内寂静的气氛渲染的不安，稍稍挪动了下身体，尽量柔婉的劝道：“你们的夫妻情分我虽不常看在眼里，也是记在心里的，凤英做错了事，不管她有心还是无意，洛府的门从此不是她想来便来，想去便去的。这原本算不得什么惩罚。可是如意你是最剔透不过的，这回不了娘家门，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明白吧？所以不用眼下要争个曲折，还有洛林，我妹妹只是一时被伤心迷了心窍，没立刻想明白过来罢了。所以你也不要与如意置气，这事，从头到尾，她忍让的已经够多了。”
洛林带了些疲惫伤痛喃喃的道：“大嫂，你说的我都懂，当时情景你也看见了，凤英死死抱住我的小腿，泣涕满面，我已然只做没听到，却不能打骂她，人说伸手不打笑脸，此事我会等爹爹回来后，我自会再与他详说。”
他说完看向我，一脸歉然，伸手向安抚我，我心中冷笑，原来他到这个时候，还在不停的帮着他亲妹开脱，“啪”一声挥掉他的手，兀自转身，面壁闭眼不再理他。
婉如见状，在旁叹息道：“洛林啊，你先去别处休息吧，你这些天也熬的厉害，反正你们还年轻，互相陪伴的好日子长着呢，不需要今日便把恩怨是非说清楚，此刻两两相对，反而生厌，伤了夫妻情分，这才是最不值当的，这里我陪着便是。”
他依依不舍，见我对他一举一动，充耳不闻，只好说：“那大嫂，你帮我好好劝劝如意吧，我也是身不由己，别无他法了。”遂，一步一回头，终摇头离去。
我心中满腔怨恨，失望，无助，悲凉，只怆然低首，像是说给婉如听，也是说予自己听：“姐姐，我该怎么办？”
婉如坐到我身边，手抚上我的手背，抬头看了下屋顶，清泪滴落：“此情此景，我何尝不明白你的痛，亦如昨日重现。只是没想到，还是防范不周啊，好在你还有洛林，终归是可以扳回来的。”
我喃喃道：“他有什么用，我要得不是他和我相对无言，忍气吞声，而是要报仇雪恨不共戴天，姐姐你也看见了，这一个个魑魅魍魉，等着吃我血，吞我肉。”
婉如苦苦一笑：“意外还是人为，我真吃不透，眼下叫你立刻振作也是不能的，你先好好歇着养着。时间会冲洗掉一切的。就算要报仇，要雪恨，没那身子骨撑着，也是空话。”
是啊，失子之痛或许会随时间淡去，可是现在早已一切分明，这些折我损我的人，安然无事，日日在眼前，我要是真的天天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还能指望洛林可以动手报仇？就算他真有那个心，事到临头，也必定是无力落下铡刀。唯有我这个亲娘才能十年生聚，来日以血还血！
满腹悲伤。回神才发现口中苦涩，想来越国勾践，枕戈尝胆是否便是如此。轻轻转过身子，咽着血泪。枕上一片温热潮湿。来日方长，这笔账，我一定会一笔笔和你们清算。
洛林见人都散了，也不顾婉如在场，轻轻抱住我，柔声叹道：“这次若非大嫂在场及时护住你，陆兄随后赶到，止住了血崩之势，否则事情还真不知道要糟到什么地步！”
我怔怔一愣，想起那一日披风带雨，依稀只记得眼中是她衣带飘散，耳边是她疾呼高喊，心地蓦地一动，转首想要谢她，却见婉如落着泪摇帕叫我不要在意。然而我很快回过神来，凝视洛林流泪不止，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破碎了，只忿忿悲慨道：“这莫名的晴天霹雳，飞来横祸，比要了我命还难受，还不如死了算了！”
洛林皱眉温柔劝慰道：“娘子不要胡说八道，你我新婚才整一年，等养好了身子咱们的孩子还是会有的。”
我默默不语，凝思半晌方道：“相公，咱们的孩子就这么白白被他人害死了么？”我看着他，想不明白我已经看见了前方温暖与生机，自己却无能为力守护，顷刻就荡然无存。骨子里透出生硬的心酸：“你是我的夫君，孩子的爹爹，此事哭一场就完了吗？”
他目中尽是阴翳，许久无奈叹息：“她是我亲妹，我总不能杀她泄愤，那日凤英摘去簪珥珠饰，散开头发，脱去华贵衣物换着素服，下跪求恕。而且还是赤足，众人都在，何况娘已经痛骂她了，我真不能再做什么啊。”
我愣愣看着他，像是从来不认识他一样，虽然灯火辉煌，却只觉得暗无天日，心已然陡然凉了下去，失望之情直逼喉头，不及思虑便脱口而出：“她杀了你我的亲生孩子！”伤无期，绵绵不绝无尽头。有些恨，剉骨扬灰都不觉得过分。我轻轻推开他，只觉得这种伤心的感觉，比死亡更可怕，比无语更无奈，比委屈更难受的感觉，如同晴天霹雳，防不住。我苦笑着，双眸如同泉眼，心中原有的那份依赖在瞬间焚毁殆尽。
最狠的人，不是动手打的你吐血的人！也不是骂的你狗血淋头的人！更不是暗地里算计你的人！而是，拿心伤害你的人！是无可奈何。眼泪滴滴如珠地砸在他的衣裳，人说爱屋及乌，可是我现在把洛林一起恨了进去！他只是默默看着我，冰霜摧折，早衰薄柳，许是听见了崩裂的声响，目中尽是颓丧凄怆之态，只觉得彼此心碎了无痕，悲伤成长河，木然瞧住我，隔了良久，他道：“丧子之悲，我又何尝不恨？”
气氛冷到了极点，一旁的婉如见我心如死灰，见他透骨酸心，额蹙心痛的道：“如意这一年进你家门如何不好过，二弟你是知道的，她盼了许久，才得了一个孩儿。其中千般小心，万般注意，唯有我是最清楚，也是最能体会的。谁也想不到会发生那样的人祸。她是头一胎，伤心不绝也是难免的。洛林，我知道你也伤心，其实出了这事，洛府上下都悲伤，可是现在不是讲道理的时候，你多宽慰着些她，有些话越说，越是起着反效果，回头，她只会更沉溺于心伤，到时候不仅是那个孩儿走的不安稳，她自己熬坏了身子，岂不是更难怀了？”
洛林那毫无生气的眼神看着婉如，总算有了点神采，只轻叹道：“如意素来聪明，却不及大嫂你想的明白。”
婉如垂眉敛目的道：“我哪里是明白？不过是心死了，没什么放不下了，好听点，也就是旁观者清罢了。
“二弟，你我都是知道如意的性子的，外柔内刚。这凤英无理取闹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何况前几日的情形，明明知道如意现在冲撞不得，却还要一味的打上门来。是何居心，我不想说的太明白。”婉如说得通通透透：“二弟，你无奈，婆婆纵容，这伤天害理，为虎作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意要得不是她一命抵一命，是要一个说法。这么大一个洛家，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连半点家法都没了吗？！”
洛林完全没有料到，婉如一句接着一句软中带硬，完全没有招架的余地，片刻低低道：“那大嫂，我该怎么办呢？”
婉如摇头：“你怎么办，不是问我，而是问你自己，有些事情真不是抱头痛哭一场，便烟消云散的，这样懦弱的做法，只不过是让亲者痛，仇者快，是不是下次怀胎，再出岔子，不是凤英，成了凤娟，你又因为是同胞，无能无力了？”
我见洛林嗫嚅这觉得哭得心累，筋疲力竭。我嫁的男人，每每遇到这种亲恩，便犹豫不决，要他一句话都这么难，实在叫我心生凉意，不求他冲冠一怒为红颜，好歹也要有那血性男儿该有的尊严和气节。
死气沉沉的内室，唯有三人的呼吸作响。还有便是惨淡的药草味以及刺鼻的血腥气。洛林像是下定了决定说道：“娘子，我发誓，咱们的孩子绝对不会白白死去！只要时机在握，我不会念及亲情，势必帮你讨回公道。”
我早不抱希望，只是漠然凝望他：“那要到什么时候？是不是真要等到她再找个由头害我第二个孩子的时候？。”
他默默不语，歉然道：“总有那么一天的。”
婉如见状，看我似乎被这室内内寂静的气氛渲染的不安，稍稍挪动了下身体，尽量柔婉的劝道：“你们的夫妻情分我虽不常看在眼里，也是记在心里的，凤英做错了事，不管她有心还是无意，洛府的门从此不是她想来便来，想去便去的。这原本算不得什么惩罚。可是如意你是最剔透不过的，这回不了娘家门，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明白吧？所以不用眼下要争个曲折，还有洛林，我妹妹只是一时被伤心迷了心窍，没立刻想明白过来罢了。所以你也不要与如意置气，这事，从头到尾，她忍让的已经够多了。”
洛林带了些疲惫伤痛喃喃的道：“大嫂，你说的我都懂，当时情景你也看见了，凤英死死抱住我的小腿，泣涕满面，我已然只做没听到，却不能打骂她，人说伸手不打笑脸，此事我会等爹爹回来后，我自会再与他详说。”
他说完看向我，一脸歉然，伸手向安抚我，我心中冷笑，原来他到这个时候，还在不停的帮着他亲妹开脱，“啪”一声挥掉他的手，兀自转身，面壁闭眼不再理他。
婉如见状，在旁叹息道：“洛林啊，你先去别处休息吧，你这些天也熬的厉害，反正你们还年轻，互相陪伴的好日子长着呢，不需要今日便把恩怨是非说清楚，此刻两两相对，反而生厌，伤了夫妻情分，这才是最不值当的，这里我陪着便是。”
他依依不舍，见我对他一举一动，充耳不闻，只好说：“那大嫂，你帮我好好劝劝如意吧，我也是身不由己，别无他法了。”遂，一步一回头，终摇头离去。
我心中满腔怨恨，失望，无助，悲凉，只怆然低首，像是说给婉如听，也是说予自己听：“姐姐，我该怎么办？”
婉如坐到我身边，手抚上我的手背，抬头看了下屋顶，清泪滴落：“此情此景，我何尝不明白你的痛，亦如昨日重现。只是没想到，还是防范不周啊，好在你还有洛林，终归是可以扳回来的。”
我喃喃道：“他有什么用，我要得不是他和我相对无言，忍气吞声，而是要报仇雪恨不共戴天，姐姐你也看见了，这一个个魑魅魍魉，等着吃我血，吞我肉。”
婉如苦苦一笑：“意外还是人为，我真吃不透，眼下叫你立刻振作也是不能的，你先好好歇着养着。时间会冲洗掉一切的。就算要报仇，要雪恨，没那身子骨撑着，也是空话。”
是啊，失子之痛或许会随时间淡去，可是现在早已一切分明，这些折我损我的人，安然无事，日日在眼前，我要是真的天天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还能指望洛林可以动手报仇？就算他真有那个心，事到临头，也必定是无力落下铡刀。唯有我这个亲娘才能十年生聚，来日以血还血！
满腹悲伤。回神才发现口中苦涩，想来越国勾践，枕戈尝胆是否便是如此。轻轻转过身子，咽着血泪。枕上一片温热潮湿。来日方长，这笔账，我一定会一笔笔和你们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