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身不由己
090身不由己
我每次进婉如那的时候，便恍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可能别人觉得此处晦气，我却觉得是个能让心里的烦躁一下少了许多的世外桃源，只见如儿正在炉上炖着药，那苦涩带着药香的气味，吸入挥洒在心头，居然异常的好闻。见过我忽然到来，如儿忙起身请安，我吩咐她继续，不必管我，却见里头如常，依旧是清新雅致的模样，只是桌子放着一个双喜的红剪纸。看来大嫂到底没白白我年长这几岁，就算别人对她视而不见，想她自生自灭，她却还是能做到滴水不漏，恪守礼节。
我进去上楼，看见陆子轩正在替婉如搭脉，婉如的手上，垫着一块丝帕，不知道正说些什么，难得见婉如挂着淡淡的笑容，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看得只叫我出神。
他们相谈甚欢，居然没发觉我在门口已经立了多时，还好我旁边无外人，我便轻轻咳了一声，陆子轩冷不防转头见我在，居然手一抖，那诊脉的丝巾悄然滑落，手指触碰到婉如的如藕玉腕上，如同被电击，说不出的尴尬，他立刻站起进退不是。
而一旁的婉如更是脸泛红云，不动声色把手缓缓落下，抬手抚了一下额前的玉搔头：“妹妹过来，也不叫如儿通报一下，这没规矩的丫头，回头我必定要数落她几句，原以为今日无人会来，便蓬头垢面，不曾上妆，这样叫你看见了，实在是没了待客之礼。”
我微微一笑，知道他们心里顾念着男女有别，多了第三个人，忽而不自在，忙帮着掩饰：“陆大哥是自幼和我一起长大的，姐姐这里如同我自个那一样，都不是外人，怎么好端端与我生分了？子轩大哥，我知道你今日过来，反正我正好洛家今日婚礼用不着我帮什么，就过来谢谢你，这大半年对婉如姐姐身子的多加照拂。”
陆子轩一向是个药愣子，捧着医书就跟个二傻子一样，倒难得他此刻会脸红：“小妹不是外人，我自然不会多想，只是婉如这里比不得别处，她本来就不能受气，又孤家寡人，今日人来人往，我还是要小心口舌之非。”
我点头：“陆哥哥说的没错，人多口杂，捕风捉影，是那三姑六婆最爱做的，不过，人生在世，总有一些事难以顺心。就像总有一些人会看你不顺眼，动辄寻衅。只是，何必动气？若非你之错，自有明眼人替你不平。很多无事生非，你若不理，要不了多久便偃旗息鼓，没有人愿意老对着一块木头念念叨叨。”
婉如听了，浅浅一笑，她冰雪聪明，怎么会不懂我意思，只轻轻咳嗽了一下，转了话题道：“如意你不知道，陆大夫说望闻切脉，叫我不要上任何胭脂水粉，所以他每次过来，我都是清汤挂面，估计丑样子陆大夫见多了，也便无意了。”
我掩口一笑：“姐姐就算素面朝天也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再说美人在骨不在皮，有些美人是床头明月光，有些美人是眉间朱砂痣。隔远望月，飘渺惊人的美；抚眉寻痣，从容安定的美。我婉如姐姐两者兼具，浓妆淡抹总相宜。”
婉如笑得直摇头：“你这丫头，最会油嘴滑舌，小嘴死的也能说成活的，我这病怏怏的有什么好看，居然也能被你说成美人，宛若清扬，其实早不过就是秋天花，水中月，再好看也是枉然。”
陆子轩一听，忙道：“大少奶奶切莫自怨自艾，我虽不会劝人，可也知道身处逆境，就算诸事不顺，也没必要放弃，从来福祸相依，安知未来不会发生惊喜的改变呢？”
我在一旁微笑：“知命者不怨人，知己者不怨天。心地善良的人，容貌一定动人。姐姐这么好看善良，一定会苦尽甘来的。”
陆子轩见婉如难得欢颜，也知道她在洛府，身陷囹圄定是百般苦楚，可惜自己又是男子，不如我们劝着方便，便小心翼翼道：“大少奶奶，其实你已经气色好了许多，所谓冬病夏治，现在正好初夏天也是不冷不热，多多走动对五脏六腑也是好的。”
婉如轻轻拨弄着旁边的药材，轻轻说道：“当归方寸地，独活世人间。我见人就烦，这些年也过了，清清静静的也是好。”
陆子轩愣住，他虽知道婉如用药名表明心迹，可惜他不过是杏林高手，却诗词不精，不懂怎么应对，倒有些尴尬，便转而和我说道：“如意妹妹，你两颧潮红，好像烦躁易怒，应该是阳相对亢盛而致虚火炽盛。”
我轻叹一声：“怎么，婉如姐姐没和你说起我这几日都这样子吗？受了那么多气，再好的人也会病了。”
婉如托腮，浅笑：“刚自己都劝着我要忍，到自己头上还不是不行？有些事，无能为力，就顺其自然；有些人，不能强求，就一笑了之；有些路，躲避不开，就义无反顾，我们做了别人的媳妇，早就身不由己，只能忍啊。”
我点头，看着婉如有些穿着单薄，便问起婉如的衣食冷暖之事：“陆大哥，咱们都是自己人，我大嫂身子现在如何了？反正我闲来无事，洛府嫁女添出来好多好药材，回头我好好搬过来一点。”
陆子轩看了婉如一眼：“我们医书中有一句话说：“小产重于大产”黄芪陈皮。黄芪擅补气固表，为补脾益气主药，又长于温运阳气，为利水消肿佳品，而陈皮也能理气调中。平日里，用海参煮牛肉汤，空闲了，叫丫鬟做一锅子阿胶炖土鸡也是极好的。前者对气血虚弱、百节空虚最好，至于后者补肝血、滋肾阴、润肺燥之功效，我见婉如脸色太过苍白，还是气血不足。”
婉如微微皱眉：“我素日里只爱清爽小菜加白粥，这一下子就要我吃这么多，听着就有点油腻，也不知道能不能咽下去。”
我陪着笑道：“这原本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反正大姐也在，跟她说一下便可，都用不着我出面。”
婉如忙抓住我手，说道：“你可别喊她去，回头把整个库房都搬过来，又让我受那些闲言碎语，我让如儿过去要点便可。”她一摸手，忽然发现不对，便执起我手道：“这天气也未暖足，怎么手心出了这么多汗。气色也一点不好，虽说吃亏能养德，忍耐能养心。可也不能活活气出病，万一气死了。可不叫那些歹人拍手开心！陆大哥你快给她把把脉。不要小病耽误了。”
陆子轩忙过来，恭敬说道：“还劳烦大少奶奶起身，我替如意妹妹搭脉看看。”
端妃微微蹙眉，不满道：“昨儿我已认了如意。当她是我异姓三妹了，你以后也别老大少奶奶大少奶奶的叫，都快一年了，还那么生分，你管如意叫妹妹，不能叫我妹妹，也应该管叫我婉如啊。”
陆子轩忙垂眼道：“是……大少。”他还没说完，见婉如瞪眼，忙改口：“婉如奶奶。”
我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这二愣傻子，果然是医书读太多，脑子都不会转弯了。为了缓解这哭笑不得，尴尬万分的情景，忙伸出手腕道：“快帮我看看吧，是不是真有什么不舒服，我只觉得吃不下东西，别的倒也没有什么不对。”
陆子轩忙顺势双指搭上我的脉，好一会，不说话。只一双眼睛简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却微微上扬。我见他笑的古怪，不敢发问，倒是一旁的婉如着急起来，杏唇轻启：“陆大哥，我妹妹如何，你别光笑不说话啊，我快急死了。”
我每次进婉如那的时候，便恍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可能别人觉得此处晦气，我却觉得是个能让心里的烦躁一下少了许多的世外桃源，只见如儿正在炉上炖着药，那苦涩带着药香的气味，吸入挥洒在心头，居然异常的好闻。见过我忽然到来，如儿忙起身请安，我吩咐她继续，不必管我，却见里头如常，依旧是清新雅致的模样，只是桌子放着一个双喜的红剪纸。看来大嫂到底没白白我年长这几岁，就算别人对她视而不见，想她自生自灭，她却还是能做到滴水不漏，恪守礼节。
我进去上楼，看见陆子轩正在替婉如搭脉，婉如的手上，垫着一块丝帕，不知道正说些什么，难得见婉如挂着淡淡的笑容，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看得只叫我出神。
他们相谈甚欢，居然没发觉我在门口已经立了多时，还好我旁边无外人，我便轻轻咳了一声，陆子轩冷不防转头见我在，居然手一抖，那诊脉的丝巾悄然滑落，手指触碰到婉如的如藕玉腕上，如同被电击，说不出的尴尬，他立刻站起进退不是。
而一旁的婉如更是脸泛红云，不动声色把手缓缓落下，抬手抚了一下额前的玉搔头：“妹妹过来，也不叫如儿通报一下，这没规矩的丫头，回头我必定要数落她几句，原以为今日无人会来，便蓬头垢面，不曾上妆，这样叫你看见了，实在是没了待客之礼。”
我微微一笑，知道他们心里顾念着男女有别，多了第三个人，忽而不自在，忙帮着掩饰：“陆大哥是自幼和我一起长大的，姐姐这里如同我自个那一样，都不是外人，怎么好端端与我生分了？子轩大哥，我知道你今日过来，反正我正好洛家今日婚礼用不着我帮什么，就过来谢谢你，这大半年对婉如姐姐身子的多加照拂。”
陆子轩一向是个药愣子，捧着医书就跟个二傻子一样，倒难得他此刻会脸红：“小妹不是外人，我自然不会多想，只是婉如这里比不得别处，她本来就不能受气，又孤家寡人，今日人来人往，我还是要小心口舌之非。”
我点头：“陆哥哥说的没错，人多口杂，捕风捉影，是那三姑六婆最爱做的，不过，人生在世，总有一些事难以顺心。就像总有一些人会看你不顺眼，动辄寻衅。只是，何必动气？若非你之错，自有明眼人替你不平。很多无事生非，你若不理，要不了多久便偃旗息鼓，没有人愿意老对着一块木头念念叨叨。”
婉如听了，浅浅一笑，她冰雪聪明，怎么会不懂我意思，只轻轻咳嗽了一下，转了话题道：“如意你不知道，陆大夫说望闻切脉，叫我不要上任何胭脂水粉，所以他每次过来，我都是清汤挂面，估计丑样子陆大夫见多了，也便无意了。”
我掩口一笑：“姐姐就算素面朝天也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再说美人在骨不在皮，有些美人是床头明月光，有些美人是眉间朱砂痣。隔远望月，飘渺惊人的美；抚眉寻痣，从容安定的美。我婉如姐姐两者兼具，浓妆淡抹总相宜。”
婉如笑得直摇头：“你这丫头，最会油嘴滑舌，小嘴死的也能说成活的，我这病怏怏的有什么好看，居然也能被你说成美人，宛若清扬，其实早不过就是秋天花，水中月，再好看也是枉然。”
陆子轩一听，忙道：“大少奶奶切莫自怨自艾，我虽不会劝人，可也知道身处逆境，就算诸事不顺，也没必要放弃，从来福祸相依，安知未来不会发生惊喜的改变呢？”
我在一旁微笑：“知命者不怨人，知己者不怨天。心地善良的人，容貌一定动人。姐姐这么好看善良，一定会苦尽甘来的。”
陆子轩见婉如难得欢颜，也知道她在洛府，身陷囹圄定是百般苦楚，可惜自己又是男子，不如我们劝着方便，便小心翼翼道：“大少奶奶，其实你已经气色好了许多，所谓冬病夏治，现在正好初夏天也是不冷不热，多多走动对五脏六腑也是好的。”
婉如轻轻拨弄着旁边的药材，轻轻说道：“当归方寸地，独活世人间。我见人就烦，这些年也过了，清清静静的也是好。”
陆子轩愣住，他虽知道婉如用药名表明心迹，可惜他不过是杏林高手，却诗词不精，不懂怎么应对，倒有些尴尬，便转而和我说道：“如意妹妹，你两颧潮红，好像烦躁易怒，应该是阳相对亢盛而致虚火炽盛。”
我轻叹一声：“怎么，婉如姐姐没和你说起我这几日都这样子吗？受了那么多气，再好的人也会病了。”
婉如托腮，浅笑：“刚自己都劝着我要忍，到自己头上还不是不行？有些事，无能为力，就顺其自然；有些人，不能强求，就一笑了之；有些路，躲避不开，就义无反顾，我们做了别人的媳妇，早就身不由己，只能忍啊。”
我点头，看着婉如有些穿着单薄，便问起婉如的衣食冷暖之事：“陆大哥，咱们都是自己人，我大嫂身子现在如何了？反正我闲来无事，洛府嫁女添出来好多好药材，回头我好好搬过来一点。”
陆子轩看了婉如一眼：“我们医书中有一句话说：“小产重于大产”黄芪陈皮。黄芪擅补气固表，为补脾益气主药，又长于温运阳气，为利水消肿佳品，而陈皮也能理气调中。平日里，用海参煮牛肉汤，空闲了，叫丫鬟做一锅子阿胶炖土鸡也是极好的。前者对气血虚弱、百节空虚最好，至于后者补肝血、滋肾阴、润肺燥之功效，我见婉如脸色太过苍白，还是气血不足。”
婉如微微皱眉：“我素日里只爱清爽小菜加白粥，这一下子就要我吃这么多，听着就有点油腻，也不知道能不能咽下去。”
我陪着笑道：“这原本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反正大姐也在，跟她说一下便可，都用不着我出面。”
婉如忙抓住我手，说道：“你可别喊她去，回头把整个库房都搬过来，又让我受那些闲言碎语，我让如儿过去要点便可。”她一摸手，忽然发现不对，便执起我手道：“这天气也未暖足，怎么手心出了这么多汗。气色也一点不好，虽说吃亏能养德，忍耐能养心。可也不能活活气出病，万一气死了。可不叫那些歹人拍手开心！陆大哥你快给她把把脉。不要小病耽误了。”
陆子轩忙过来，恭敬说道：“还劳烦大少奶奶起身，我替如意妹妹搭脉看看。”
端妃微微蹙眉，不满道：“昨儿我已认了如意。当她是我异姓三妹了，你以后也别老大少奶奶大少奶奶的叫，都快一年了，还那么生分，你管如意叫妹妹，不能叫我妹妹，也应该管叫我婉如啊。”
陆子轩忙垂眼道：“是……大少。”他还没说完，见婉如瞪眼，忙改口：“婉如奶奶。”
我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这二愣傻子，果然是医书读太多，脑子都不会转弯了。为了缓解这哭笑不得，尴尬万分的情景，忙伸出手腕道：“快帮我看看吧，是不是真有什么不舒服，我只觉得吃不下东西，别的倒也没有什么不对。”
陆子轩忙顺势双指搭上我的脉，好一会，不说话。只一双眼睛简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却微微上扬。我见他笑的古怪，不敢发问，倒是一旁的婉如着急起来，杏唇轻启：“陆大哥，我妹妹如何，你别光笑不说话啊，我快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