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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相思成染

089相思成染

辞别两位姐姐,打道回自己屋中,早已万籁惧寂,细细回味这今日两位姐姐的话,这深宅之中,有多少人歆羡凤仙活得轰轰烈烈,就有多少人惋惜婉如的凄凉处境。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疯魔不成活的倒仙百合,一个一面骄纵跋扈,另一面恣肆率性,果真是一日三变的芙蓉。

“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红叶谢,好去到人间。”深宅大院,妙龄女子把情寄托于一枚叶子,在寂寞的庭院里写下心中的期盼。两个花一样的女人,一个是得偿所愿,却天人永绝,一个是芳心深付,却不得同心。

而我呢?深谷幽兰?孤芳自赏?孤心一片独自怜自顾对影话短长,人生烦愁涌心头千绪万绪心事与谁述,幽兰何伤。

塞满骨缝的疼痛,也会随着时间渐渐被清空。谁是谁的记忆,谁为谁而执着?到底只是一个人的独舞,跳得再出色,也失去了赞赏的目光,或许只可以优雅一段寂寞的时光。男女之情,可以似婉如,让人枕上孤傲,从此天涯不再相问;男女之情,娿可以似凤仙让人低到尘埃,开出一朵卑微的花。没有圆满的爱情结局,终是烙在心头的血印,多久都不曾愈合。

想来明日便是那亲迎之日:是新郎亲往女家迎娶新娘的仪节,也是古今婚礼中最为繁缛隆重的仪节。洛林今日估计是忙得焦头烂额,回不来了。

我独自躺在鸳鸯床上,看窗外星辰虫萤,外头红灯挂起,远处人声还在千回百转,世间的风花雪月,怎会让人称心如意,凤英啊,今日你叫我屈节辱命,你的大喜之日,却是叫我心肠凄凄凉凉,可是你满身的金箔玉佩,不过是奏响了催魂曲,你带上了金步摇,想来此刻的你喜上眉梢,可惜交杯酒,片刻便是毒砒霜,再看钗头凤,红烛滴滴化泪,等你悔不当初的时候,早已不能了断这尘缘孽债,唯有坐在那垂死的桃花树下,低低吟唱,又是一袭相思染,桃木梳,惜分飞……

我虽不喜欢你,却希望你可以无怨无悔,可以让我今日之想,成为无稽之念。只是,你我都是这寂寞深宅的女子,谁都逃不过。叹息一声,辗转反侧。

第二日,我不知道睡到了何时,昨夜落下竹帘,挡不住了窗外扑面而来的凉意,衣轻帘薄,更当初外面的人声鼎沸,鞭炮轰鸣。果然是迎亲的大喜日子来了。我让阿薇支起了窗帘,遥遥而望。

远远望见新郎穿着礼服,带领着墨车、彩车、从车、仆人等迎亲队伍来到洛家大门外时,公公婆婆,大姐等人亲自出来迎接,经过一番揖让,便进入堂中。

我想起,当日洛林向爹爹行过稽礼的大礼之后,随后,我蒙着红盖头就从房里走到东阶爹爹跟前,只听得他告诫我道:“今后要时刻小心、恭敬、谨慎,不要违背你公公婆婆的意愿。”同时,将一件衣服给她,作为告诫的证物。接着,我又来到西阶上娘亲跟前,娘给我腰间系上一条带子,并接上佩巾,然后嘱咐我道:“勤勉、恭敬,好好完成你公公婆婆吩咐你的家务。”随后,我便随洛林下堂来到大门口,披上御尘的外套登上彩车,并从洛林手中接过驾车的带子。于是,洛林驾着彩车往前穿,在车轮转了三周后,他将车子交给驾车的,自己则乘坐墨车先走,因他还要到自己家门前迎候我。

此情此景,像极了我当日,洛府内外,张灯结彩,喜气盈门。室内高朋满座,厅外宾客如云。欢笑尽喜庆,言谈皆雅音。香茶伴美酒,甜在嘴边,暖融心头。只是当日我情非得已,心中装的不是洛林,当夜又闹出了独守空床的心酸。鹊上枝头春意闹,燕飞心怀伊人来。可惜这一生一次的终身大事,终究是我心头憾事。

那边盛极一时,我这里却清锅冷灶,虽说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到底还是难受,连着阿薇帮我做的最爱吃的红豆羹,都只是恹恹地喝了几口便推开了,提笔无神,抚琴无心,只觉得浑身不舒坦,如同万千虫蚁爬过,难受的不行,随手抓起一把团扇,就伏到榻上躺下轻扇。

凤英出门,我架不住自己的心思,便又去张望,却看见洛林在那招待宾客,左右逢源,那笑容如同自己身在云端,我总以为我不在他身边,多少会有一点愁绪凝结在他眉间,看来是我高估了自己。只觉得心头的那股无名火,越扇越旺,右儿和华平跟在洛林身边看热闹了,只留下阿薇和宋可陪着我,阿薇过来看我五月的天气,居然拼命扇风,吓了一跳,道:“小姐,好端端这个天气这么热躁?要不请陆大夫过来看看,正好几日他又去给大少奶奶诊脉。”

我一听陆子轩到来,便起身道:“我哪有什么病,左不过是心头余火未消,你听听,这鞭炮没完没了,那些姑婆带着的孩子,一个比一个闹腾,都嫁出去了,还在那叽喳什么?只吵得我心烦意乱,汗都出来了。”

阿薇扑哧一笑,说道:“心无怨,万事安,小姐是生闷气呢。”

她说的我怎么不懂,我也想做到这熟视无睹的气性,可我再老成也不过双十不到,怎会修得这般老成,只觉得心头如同住着一只野猫,被抓挠的实在是难受,竟然片刻也坐不住,躺着也觉得如针扎,便道:“去大嫂那看看。”

阿薇思量了下,心有顾忌道:“小姐,恕奴婢多言,今日人多口杂,要是万一被那个多事冷眼看见了,回头在人前人后説小姐病中还不知道休养顾着自己,终归不好,要不还是明日再去吧?或则换个地方散心?”

我道:“我身子上的病本来就是装的,可是心里却不舒坦,他们要说便说,我去大嫂那找陆大哥看病有什么?这事本来就不光彩,我看谁要想跟洛家断了来往,那便让她一边多舌吧。

阿薇笑了下:“小姐心意已决,那奴婢和宋大哥一起陪着吧。”

我一路快行,整个洛府上下都异常热闹,虽然我未能到场,可是门钱屋后到底还是挂满红灯,贴全喜字,人来人往到底不敢轻视我这里。可是唯独北院大嫂那,此时还是那么冷清,果然几度繁华一梦中。多少年少的芳踪,几帘如兰的幽梦,随岁月的打磨,今夕已残留销殆不与去年同。我头顶上不停的有烟花爆开,可是终究是烟花易冷,独自萧瑟人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