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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旁敲侧打

082旁敲侧打

洛林是背对着我坐的,见我出声,忙回转站起,眼神看我似有惧意:“娘子,你来了?”

我抿嘴一笑,风轻云淡:“是,相公我来了,和三妹品茶呢?”说完,便自顾自坐下。

洛林见我脸色平静,便朗声道:“我喝不惯这普洱的苦味,你是知道的。"

我盯着他的眼眸,说道:“区区茶水,也就嘴巴上苦而已,何况还会回甘?那心里要是苦到说不出来,那该如何是好?相公你说可有回甘之日?”

洛林没想到我忽然刁难,低头轻言:“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人有的时候就是两难的,可能时间一过,一切都会好的。”

我十指纤纤,抬手,眉目肃然,恭敬的和洛林道:“那为妻,以茶代酒,请夫君干了这杯水。”

洛林的脸色瞬间一变,略带愁容,略一犹豫,只好端起茶杯,皱眉饮下这杯苦茶。

娘在主位,微微意外而露出迷茫的神色,问道:“如意,你和洛林之间没事吗?”

我眉心闪烁了下,看着洛林道:“娘,我和相公好的很,只是洛林说了,忍忍便一切都会好的,我想夫君说的话总归是对的,当我们无力改变时,确实只能选择接受或者释然。心字头上一把刀,若是连区区一杯苦茶都咽不下去,那又怎么能说服我我在婆家含辛忍苦?”

娘看着我,没说什么,倒是洛林一时讷讷后,很快便神色从容,若无其事道:“娘子说的在理,岳母大人不必多心,她许是怨我来的晚了吧。”

我莹然一笑,曼妙的眸光淡淡注视,我既然在你洛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那在我母家,言语上叫你受着点也是应该的。

倒是如英,甜甜一笑,娇俏道:“姐姐姐夫可真是恩爱,刚我还劝姐夫喝一杯,姐夫说什么都不愿意,没想到姐姐一说,姐夫就皱着眉头喝下去了,不过,妹妹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去彼此勉强为好,万一这真诚与热忱被善变与凉薄浸透之后,只剩下怀念,或是伤情,那倒时候终究会选择转身离去,渐行渐远。”

我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小妹虽然年幼,倒说的句句在理,心若不动,风又奈何?你若不伤,岁月无恙。人生呢,短短数十载,最要紧的事,便是满足自己,而不是讨好他人。我就是觉得做人不能太过在乎,学会漠然才是真谛。”

我举杯喝了一口普洱,恩,齿颊余香、潺潺过喉、馨香沁入心扉,登大雅之堂而不娇淫、入茅棚草舍而无卑贱,饮茶与做人几多相似。

洛林略一迟疑,半带轻笑道:“娘子和小姨子的话,洛林受教了。”

娘环顾了下我们三人,不明白为何我和如英说话都夹枪带棒,忙吩咐小梅去准备一点瓜果来。

其实我自个也不明白,一向不喜言语的她,为何句句帮我顶着洛林说,难不成是姐妹连心,她能感应到什么吗?不过想来也是,那凤娟和凤英每次不也一搭一档,甚为默契吗?

我心中欣慰,双眸微抬,却见娘亲屋中的牡丹花,绿叶繁茂,红花凋谢,笑着说道:“娘,这牡丹已经谢了,为什么还放在屋中呢?”

娘温润携揉缕浅笑靥:“你不懂,这花谢了,明年还会再开,要是因为谢了,不好好滋养着它,明年便开不出更好的了。”

我仿佛无意一般,神色间却是深以为然,缓缓道:“总看着花开时候的幸福,却不知道花落后,应该要照顾好她。以为春去春回,等待来年春来便回自行发枝,其实不懂珍惜,就辜负了眼下最好的时光。”

娘微微含笑,柔声道:“是啊,把握好当下,错的,过去的,不必耿耿于怀,缘起缘落,聚散分离,不过是寻常。又何须你我去伤怀,去叹息?”娘说完看着我,我微微避开她的眼光,我是我娘生的,我和如英字字句句针对洛林,她怎会听不出来,劝和的味道是个傻子都能听的出来。

洛林更是顺杆子而下:“岳母说的极是,我必定珍惜如意,与她一起携手举步前行。”

娘嘴角微微莞尔:“对了,你三妹快出嫁了吧?事情办的如何了?”

如英一听,娇笑插嘴道:“姐夫,那回头我能不能来喝喜酒啊?”

洛林几乎是瞬间勃然变色,然后为难的看着我。要是按照我刚回来的那日脾性,我必定要坐观其变,看看他怎么给我娘一个说法。只是一杯苦茗,一夜不悔,相望心照不宣的温柔,他做的到我落寞孤楚的时候,视若无睹,我却做不到他束手无策的时候,置身事外,略略沉吟,眼中精光一轮:“娘,洛林的三妹嫁的是孙方宇。”

娘何等通晓睿智,眼神刹那一变,片刻便隐去:“下个月开始,你爹要去桐城寻丝线,我自然也要跟去,可能得忙好久,洛林啊,要是实在抽不出身来,我先在这里知会你一下,亲家那边别怪我们失礼,就让如意代替我们的位置便可,到时候让她帮我们赵府多准备一份贺礼可行?”

洛林缓缓喝了口茶,不经意间偷松了口气:“岳母客气了,小婿怎敢怪责,您本就是长辈,何况岳丈官场事务繁忙,我也是知道的。二老还能赠与我三妹厚礼,我都已经感激不尽了。别的,我自会亲自和我爹娘禀明。”

我恬然轻笑:“虽说礼轻情意重,可是到底面子上过不去,我这次回府,就是想让娘多找几幅好的刺绣,送予我那边的三妹妹,也好让人知道,我这做嫂子的可不是小气之人。”

洛林忙陪着笑,对上我清冷的目光:“娘子,何必劳烦岳母费心,我家三妹你也是知道的,比不得你和小姨这般大方得体,几个月也绣不出一副刺绣,随便选些剩下的便可。”

未等我开言,如英淡淡抿了下唇瓣,然后微微绽开梨涡:“姐夫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当我们自己人,偏向一点,也是亦在清理之中,可真要这么做了,回头外人看了,只会怪我姐姐不懂事,做事没分寸,那碎言碎语的,传耳朵里怎么办?我姐姐素来软弱,有的没的只会自己生闷气,回头被人连带着一起刻薄我赵府,可不好,还是得好好选选,姐姐你说是吧?”

我对着如英含笑,眼锋撇了一眼洛林,果然他马屁拍马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丫头的利嘴,让我消气了不少,忙不忘做白脸:“死丫头,怎么和你姐夫说话的?没了分寸?娘也不知道管管,小妹这伶牙俐齿,回头出阁寻个婆家,可不得让她夫君吐血三升?”

如英一听,马上起身,双腮绯红,轻咬红唇:“大姐,你就知道取笑我!明明说的是姐夫家三妹的婚事,干嘛好端端扯上我?”

我唇畔微染起清浅笑意,如风如素:“都是自家,有何害羞的,明年便是你二八待嫁之年,倒不如正好说与娘亲和你姐夫听听,也好让他们留神着有哪些大好男儿日后让你称心,万一随便选的不如你意,岂不可惜。”

如英努嘴一笑,明眸微动:“姐姐,我前几日读了元稹的诗作: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总觉得这女子嫁的人,不是为了攀比,更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便能求得幸福,若是像这般,到死都念念不忘自己的娘子,那才叫福气,若能嫁得这样钟情的男子,也不枉人世走一遭了。”

我笑道:“俗话说:“痴情女子薄情郎”,这世上好像都是女子多情、专情,而男子则花心,红销帐里,公子情深;黄土陇中,女儿命薄。钟情的男子,情可待,却愿难圆。可以不分高低贵贱,却难承受世人用眼光来评判。”

说完我似有深意看向洛林,他嘴角微翘,并未马上接我的话,停留片刻才道:“痴情总伴残烛泪。惯看临濒水那头,是啊,情可待,却愿难圆。”

我丹唇勾起一抹冷笑:“没有夏花的热烈绚丽,却一定要相信自己有着秋菊的幽雅娴静。小妹,姐姐出嫁的时候,爹和我说过一句话,现在姐姐也送予你,再明媚的春天,偶尔也会有云翳遮住阳光,再平静的湖面,也会有点点涟漪,人活一世,可以痴情,可以痴迷,可以痴心,但唯独不能痴傻到忘记自己的尊严。”

如英微微一愣,然后笑道:“姐姐放心,我虽然没姐姐知书达理,温柔大方,可也知道唯有得到夫君敬重,才跟姐姐姐夫这般,又是亲密无间,又能够做到坦诚相待,如是才是极好的,像那种成为男人眼中可以随便亵玩的女人。还不如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她的一番话,自个说得傲雪凌霜,平欺寒力,说得我痛快淋漓,也说得洛林扶额拭汗。

该说的都说了,洛林是个聪明人,今日的话中含义,大家都明了,我可以因为你是夫君,忍我所不能忍,可不代表,我忍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轻我,我可以珍惜;伤我,我可以原谅。但是情可以无价,但不能廉价;可以放宽底线,但不允许践踏底线。别等我看轻你的时候,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