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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无枉春秋

080无枉春秋

回到赵府的时候,早就风似水,银汉遥遥。因为知道我出游,所以爹娘留了一份晚点,华平和阿薇已经在我府内等候了。我坐下,今日的冲击对我不可谓不大,阿薇贴心的勺了一碗银耳红枣汤递给我,然后轻声小心问右儿道:“小姐去的时候就是缓和愁绪的,怎么回来的时候,反而更加伤心了?”

右儿,怅然一叹:“小姐遇到宋公子了。”然后别过头轻轻落泪,去帮我热菜肴。

阿薇一惊,忙吩咐华平道:“你去门口蹲着,虽然说这里是自己家,可是万一夫人和二小姐过来,听到半点只字片语都是不好的。”

说完蹲到我跟前,定定看着我,挤出的一点笑容,如同纱窗下的皎月光一般黯然:“小姐,有些事情,今生无缘,只能来世再惜,你且看开。”

我一只手握住她,轻轻叹息一声,苦苦笑道:“我有什么资格去看的开,看不开?我和他之间从来就未曾真正开始,结束之后早就应该各自水过无痕,只是难以弃舍心心点点的痴念,仅此而已。”

阿薇轻轻叹了一声,幽然道:“我知道情有独钟却不能得偿所愿有多难受,只是小姐,不是所有的相遇道会有完美的结局,不是所有的失约,都让人彻骨透亮的。”

我黯然低眉:“出梅如夏匆匆遇见他,三日期限一到,早就该彼此遗忘了。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需誓言。”我拉她起来,靠在她肩头说:“阿薇,只是我不愿意他恨我,他最后那句问我为何失约,我真的想到痛彻心扉。”

阿薇忙小心翼翼扶正我,睁大眼睛道:“小姐,你可说的都是真的?”

我失神,只觉得那句话太痛太痛,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在红尘里,在烟火里,在梦里,他终究都会恰似昙花般的出现,然后消身匿迹。

右儿正巧热完汤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水气迷了眼,还在揉眼,轻轻道:“阿薇姐,那宋公子是真的在怪小姐呢,可惜隔着河水,又男女授受不亲,但我在小姐身后听的分明,那宋公子质问小姐为何不等他的时候,我觉得他那表情,整个人都像是要死过去一样。”

我木然转首:“右儿,我没办法去细查,既然嫁做人妇,是木已成舟的事了。”我低头拭泪:“一切都只当无缘,再去追究也不过是哀上加伤。”

阿薇叹息道:“以前我不懂,就劝着小姐忘掉,可是自从遇到宋可后,我才知道,昨日之事非今日该忘。”

右儿未经过情爱的折磨,鼓足勇气道:“小姐,你这么伤心,要不咱们去找宋公子问问清楚?”她扯了下脸颊旁的小辫,似是帮我下决心:“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说清楚?”

我听了心中一触动,冲动之下刚下答应,可是转而一想,却惊觉不妥:“右儿,我和洛林已经是夫妻,再如何,我和宋千宇错过,只是遗憾,可是因为要给自己一个了断,而去私相会会,也不过是多此一举,万一被人看见,我是逃不过走牌坊浸猪笼的罪责,就连你和阿薇,也要落个协助我男盗女娼之事。“我颓然坐下,摇头说道:“洛林不曾对不起我,爹娘这么看重我,就算宋千宇痴心,误会。这些人,都会因为我在想把一切弄明白的时候,一损俱损。”说完,心中更觉得郁闷难受,忙喝了一口木耳汤顺顺。

总想着沧海的那头有种魔力,有种令人痛彻心扉的迷恋。麻木,是这个世上最好的逃避,不该想的想放弃而放不下,该想的真的能在念念不忘中淡忘记。

右儿是自始至终经历了我和宋千宇,她不明白,我跟他的缘分,终是弦断,花落肩头,再好听也曲碎,再好看也要拂去。她心有不甘的问:“那小姐,就自己委屈了?”

阿薇摸着我冰凉的手,淡然说道:“右儿,小姐有她不得已的苦衷,杜鹃啼血、斑竹滴泪。最哀痛的就是她自个了。”阿薇自从跟了我,每每说起体己话的时候,她便事事都会以一个知己的身份和我言说:“小姐已经考虑周全了,或许此事能问个是非曲折,按照赵宋两家的势力,问问当时的经手的几个奴才便可以查出,可是,右儿你替小姐好好想想,问出些什么来,这洛家姑爷那里,你让小姐以后如何面对?这么不屑一顾,水落石出,你心头倒是舒服了,也快意恩仇了,那接下来的种种麻烦,祸事就都等着小姐不放了。说我们小姐出阁之前便私定终身,嫁做人妇还和人暗通款曲。这污名,这脏水,这满街的唾沫星子,你让小姐能承受住?”

苦笑:宋千宇捏碎的不只是那朵牡丹更是彼此的心鲜花凋零不可能重新绽放,鲜活如初情缘错过。痴等也是无望。不能相濡以沫,就该相忘江湖,要是我再有念想,所有人都会万劫不复。这代价我承受不起。

阿薇招手让右儿一同坐下道:“右儿,我知道你的眼中只有小姐的荣辱,想为小姐争个是非曲折,可是木已成舟,早就回不到当初了,这些缘分,这些事情,这些话,我们都要埋在心里,包括小姐,既然宋公子断了念想,小姐也忍下这罪名,认下这委屈吧,不能再起风波了,小姐在洛府能保全自己,已是万难,容不得半点差池。”

我知道阿薇是帮我下决心,我轻轻走到窗口,清风徐徐,十年楼阁,有过春风得意时,也有过月下叹清秋,想来不过是无人问津的台阶翠幽,想起,那少女情怀,总是卷着珠帘涌动着莫来有的愁绪,抒发不出便执起笔墨暗叹没有把情意控制自如。总觉得存存柔肠,欲说还休,直到今日,我才明白,早就是流水无情落花游,当断不断,醒来早就春日过了,就算是现在不舍,粉泪盈眸,又有何用,不过是菱花镜里,自己看着自己形容白白消瘦,是该割舍了。

我回身,神情已经坚定绝然,就叫他误会我一辈子吧?如果能因为恨我,了却了这段痴,结束了这份误,那就让他一直这么恨下去吧,也好不再耽误他的大好前程。

岁月的沉淀,清澈了人生的初见。洗尽的铅华,任时光如何流转,任世事如何变迁。将心遗落在一叶有你的浮萍,化成一颗露珠。栖息在下一世的晨曦间。昨己逝,今难留,明将至,匆匆一世不语此间苦乐。泪在流,心在痛,勿复言,悠悠心却无枉多少春秋。

是夜,我知道晓风残月里,又是一个不可能酣然入睡的日子,细细想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是很多人眼中,对未来结爱之人最浪漫的期许,可惜,梦醒时分,口齿相离,浪漫得如同置身在粉色花雨,醒来却发现,那不过是回忆尘封的岁月,不过是七分遗憾,三分天真的十足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