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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潮汐第69节(1 / 2)





  在这样一个温暖的下午,路老爷子静静合上了眼,他眉眼安详,无论自己疼爱的小辈怎么哭,他都没有再动一下,就这么彻彻底底地离开了人世。

  而在医生宣布死亡通知的下一秒,病房的门被重重推开,一个黑色的身影踉跄着跑了进来——

  他带着鸭舌帽,全身瘦的甚至撑不起卫衣,曾经快乐肆意的那张脸瘦得凹了下去,他跪在病床旁,双手颤抖地抓着老爷子的手。

  “外公——你看看我外公——”

  他不知所措地叫着他,泪珠却不受控地颗颗往下掉着,可床上的人再也不会睁眼了,也不说慈祥说着他小孩子脾性。

  夏薏难过地回过头去,只觉得握着自己的那双手颤着,她知道,梁亭故比她还要难过。

  寂静的病房里,路云桉语无伦次地叫着外公,老人冰凉的手被他紧握着,他喉咙哽咽着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

  “外公...我只是去治病了。”

  “外公...对不起....”

  ...

  路老爷子的葬礼安排在三天后。

  路家在云川的威望不小,他突然去世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葬礼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哀戚,那天的天很蓝,是外公最爱的温度。黑色的坟墓旁,摆满了众人哀悼的白花。

  梁铭搀扶着梁疏远过来,佝偻着身体的老人神色复杂。

  年轻时,他和老路是过命的兄弟。却在两人各自走到不同道路时,有些东西却渐渐变了。

  直到他的长女路卿,也就是梁亭故的母亲去世,他们之间彻底断了联系。

  他知道,老路是在怪他,怪他没有管好梁家的人,可他也失去了儿子,他又何尝不痛呢....

  梁茉几乎难过的晕厥过去,蒋林琛将人抱走,诺大安静的路家祠堂里,只剩下路云桉一个人跪在那。

  梁亭故送走最后一位老爷子的故交,他迈过高高的门槛,颀长的身影就这么立在了他身边。

  男生的身影几乎瘦成了一片纸,卫衣松松垮垮,他紧攥拳头的皮肤上似乎没有一丁点肉,血管清晰,骨头似是凸起。

  那张脸上再也没有憨憨快乐的笑意,眼睑下卧着一小片青色,眸光没有光彩,整个人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

  从他回来起,没有人责问他突然消失的事情。

  “对不起...”

  曾经张扬肆意的孩子在此时低低垂着头颅,路云桉的喉间干涩,甚至连咽一下都痛得厉害。

  他其实,很早就想回来的。

  他只是控制不住他的病,他只是生病了...外公,是我没用...

  梁亭故静静听着他的懊悔,他看着上方的牌位,最开始,只有路云桉的父母,到后来,是他的父母,如今,外公也去陪他们了。

  整个路家,只剩他们三个了。

  “走之前,他在等你。”

  再开口时,梁亭故的嗓音有些哑,路云桉浑身一震,他干燥的唇翕动,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

  张叔佝偻着身体走了进来,他脸色很是苍白,手里拿着外公平时常用的拐杖过来:“小故,老爷子的拐杖,需要收起来吗?”

  梁亭故静静看着那漆木拐杖,手柄镶刻着金色的纹理,这是他母亲生前亲自为老爷子打造的。

  他喉结上下一滚:“给我吧。”

  张叔静静退了出去,他陪伴路老爷子三十多年,此时他离开,他站在祠堂的门口,竟有些茫然,不知该去何处。

  拐杖被梁亭故拿在手里,路云桉还在掉着眼泪:“哥...你打我一顿吧。”

  小的时候,外公就常用这根拐杖来教训他,骂着他臭小子。

  但以后,都没有人骂他了。

  梁亭故没有说话,他看着几乎是失魂落魄的少年,又想到石光调查回来的结果,胸腔突然一闷,他偏头咳了一下,喉间涌上了一股腥甜。

  “云桉,你不要忘了,我们是你的家人。”

  他看着小自己近十岁的少年,泠泠的语气里尽是失望与疲惫。

  “你不该让我们为你担心。”

  男人的话像是击破了路云桉的最后一层防线,他崩溃大哭,狼狈又可怜,嘴里不断说着对不起,说着外公,是我错了。

  梁亭故握着拐杖的手收紧,他缓缓阖起了眼,不知过了多久,他视线一晃,划过一瞬间的模糊。

  “有人在等你,别让她为你担心。”

  路家还有人没走,梁亭故没有再看向他,路云桉起身时摔了一下,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收回了手,似乎怕他看见,那瘦得只剩骨头的手倏地藏回了袖子里。

  他语气低落:“那我先出去了。”

  梁亭故没有看向他,路云桉喉间一梗,他头颅垂得更低,因为跪得久,他膝盖上还落下了两道痕迹。

  走出祠堂的那一刻,他被门槛绊了一下。

  他怔怔愣住,小时候,他常常调皮地跳着着门槛,有时候摔倒了,外公都会笑眯眯地过来扶他,然后温和地说他顽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