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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2 / 2)


  拎着两个包袱,光线又不好,杨絮往外走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碰倒了屋里的凳子。“咣当”一声,凳子倒地的声音惊醒了睡梦中的王富贵。

  王富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摸了摸身边,空荡荡的。然后又往门外看,借着月色,正好看见杨絮模糊的身影。他随口问了一句,“媳妇,你做什么呢?”

  杨絮被他这一声吓得险些魂飞魄散,不过随即就意识到王富贵没有发现一堆,就强制镇定下来,努力控制着声音不发抖,回道,“我去茅厕,你先睡吧,不用管我。”

  王富贵听了这话闭上眼准备继续睡,却突然又睁大了眼睛:絮絮方才的穿着分明十分整齐,还背着包袱。这,有问题啊?

  似乎想到了什么,王富贵穿着中衣,光着脚就追了出来。等到了门口,正好看到汇合的一对奸夫淫妇,顿时气得不行,上前就要去拽杨絮。

  “絮絮,你这是做什么?我哪里对你不住,你......”话没说完,王富贵就扑通一声倒了下去,后脑勺上,一片血色缓缓沁出。

  “大成,你,你杀人了?”杨絮吓了一跳,眼睁睁看着这个刚才还跟自己同床共枕的男人,就这么在自己面前死去,她难得对孟大成有了几分怯意,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看到杨絮眼里的恐惧,孟大成若有所思,不过眼下还是得先安抚住她再说。

  他扔掉手里的石头,上前抱住杨絮,柔声说,“别怕,我这也是不得已。你想想,若是他喊破了,惊动了村里人,咱们不但走不了,还会被沉塘。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为你死我是甘心,但我怎么舍得拉着你一起死?”

  杨絮想了想,也认可了孟大成这番解释,不过对于他眼都不眨就杀了一个人的做法,终于还是有了芥蒂。

  孟大成自然也看出了杨絮的警惕,心里也暗自做了决定。

  二人偷摸出了村子,雇了车先去县城,然后又坐船南下。船行了七八日,临时停靠在了平阳城。

  这时,孟大成下船置办了一桌酒菜,说是距他家乡只有几日的路程了,他心里高兴,想与杨絮喝上几杯,权当庆祝。

  杨絮只觉得今日这酒似乎格外的烈,没喝几杯就有了醉意,不过她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高兴的缘故。等到忍不住趴倒在案上时,还当是自己喝醉了。

  等她再一次睁开眼,已经是在平阳城的金满楼里了。

  楼里的李妈妈对大惊失色的杨絮说,“你家郎君已经把你卖给了我,你也不用寻死觅活的,反正也不是个雏了,陪一个男人和陪一群男人又有什么区别?”

  虽然杨絮前半生前后跟了三个男人,但自认为还是良家妇人,自然不肯做这千人骑的婊|子。听了这话赶紧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跪在地上跟李妈妈说,“我是好人家的女儿,被拐子拐了来的,那拐子还杀了我男人。求求李妈妈放我回去吧,我下辈子给您做牛做马都行。”

  李妈妈多精明,自然知道先前那汉子绝不是拐子,要不是正经夫妻,就是一对野鸳鸯了。不过这与她无关,她拿了银子买了人,自然要在她身上赚回来,任她说破天也不会放她回去的。

  这杨氏说来已经三十有三了,年纪有些大了。原本李妈妈是想让她做最下等的妓子,不成想看她醒来后这一哭一跪,居然有种别样的风情。

  要知道现在有不少男人就好这种小白花一样的女子,看来她的等级还能再提一提。

  等到发现杨絮身子的妙处,李妈妈更觉得那几两银子花得值。

  在一次又一次逃跑失败后,被打怕了的杨絮也终于认了命,渐渐开始享受起眼前的生活来。但是还没过两年,就不知被哪个客人染了一身脏病。

  李妈妈骂骂咧咧地说自己买了个赔钱货,还没赚够本就折了进去,却也无心为她寻医治病。楼里妓子,染上脏病的不在少数,她哪里那么多闲钱给她们治病。她开的又不是善堂。

  没过多久,一身**,恶臭难闻的杨絮,在金满楼的后院的一个小屋子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临死前,眼睛睁的大大的,不知道在不甘些什么。

  而那边枉死的王富贵直到第二天,才被早起的路人发现。王老头和王婆子哭得死去活来,直骂杨絮是丧门星,害了他们儿子。

  老两口跑到杨家闹了几回,非要他们交出杨絮,给儿子偿命。杨家这几年都没见过杨絮至此,更不用说藏匿杨絮了,自然也不服软。

  这两家闹得不可开交,王树林却只嫌王富贵死得太干脆。不过为了小三儿的名声,还是跟弟妹一道做了一回孝子,好生送了王富贵下葬。

  ☆、第77章 流水席

  天还没亮,周琳就被赵氏悉悉索索起床穿衣的动静惊醒。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困顿地问“娘, 起这么早做什么?”

  “今儿个不是要办流水席吗, 我过去帮忙。你跟孩子再睡会儿吧, 还早着呢。”赵氏说着就放轻了动作, 压低了声音回道。

  也是前一天事儿太多了,睡得晚,周琳只觉得自己睡迷糊了, 竟然忘了今天是流水席第一天。看看还在熟睡的小鱼儿, 周琳准备再睡一会儿, 她们娘俩都困着呢。

  周琳带着小鱼儿这个“免死金牌”, 可以不用早起帮忙, 但是福生却不能幸免。

  一听到外面老丈人和丈母娘起了,他就赶紧坐起来穿上衣服。今儿个大家都要早早过去帮忙, 他一个姑爷要是睡到日上三竿,可丢大人了。

  一个床上的小舅子宝儿也非要跟着过去, 已经进了学堂的宝儿, 自认为是个大人了,家里有事儿, 他自然没有闲着的道理。福生无法, 只得带了他一起去。

  等周琳和小鱼儿睡醒后过去的时候, 祠堂前面的一大片空地上,已经忙得热火朝天了。她娘、伯娘,还有村子里的十几个妇人都在后面忙着洗菜洗碗, 男人则负责切菜炒菜。

  至于掌勺的莫师傅除了调味、炒大菜以外,还要负责指挥炒菜的男人。他一个人盯着六眼灶也丝毫不乱,游刃有余,颇有大将风采。

  周琳抱着孩子也帮不上忙,只能站在边上看稀奇。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乡下的流水席,和饭店的杯盘碗碟不同,这里的餐具更加粗暴简单,不见一个盘子,只有碗和盆。

  在流水席上,无论是整鸡整鱼,还是汆白肉肉丸子,素菜凉菜,糕点果饼,都是用大碗大盆盛的,分量十足。

  巳时的时候,远近亲朋都陆续到来了,流水席的菜也备得差不多了。周爷爷问过莫师傅,确定可以开席后,就找了村里的支客一起安排入席。

  流水席的坐席顺序也是有讲究的,一般是“先远客后近客、先亲朋后乡邻、先客亲后主家”。越是关系亲近的,反而越要等到最后入席。而“先远亲”的原则,则是为了照顾路途遥远的客人,让他们吃完后能早点赶路回家。

  第一拨客人入座后,村里的七八个小伙子就手托木盘,在一桌又一桌的客人间灵活地穿梭上菜,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

  这时候,小三儿被周姑姑推着过来了,一脸的不情不愿。周琳本来想问他是怎么了,但是一看他这身打扮就喷笑了。

  小三儿难为情地看着他娘,说,“娘你看吧,表姐都笑我了。我能不能回去换身衣服再出来,这身也太......”耻度也太高了,他又不是新郎官,为什么要穿一身红?

  周姑姑却坚持不让他换,振振有词地说,“一身红怎么啦?人家唱戏的那里面,状元公都是一身红袍子呢,别说多俊了。”

  “换什么啊,这么穿多好看。你长得白,衬红色。”周琳笑完仔细看了看,还是认同了姑姑的话。十五岁唇红齿白的小少年,一身红衣,脸色绯红,还真是个俊俏少年郎。

  一边默默做菜的莫师傅这时也突然插了一句,“秀才公这打扮精神,好兆头,回头肯定能中个状元回来。到时候老莫我走出去,也能说自己是给秀才公掌过勺的人呢。”

  “可不是,咱们三儿这样穿俊着呢。今儿过去,估计来上门说亲的更多了,看来回去就得把咱家门槛加高一截,省得踏平了。”周奶奶怀里抱着壮壮,也笑眯眯地补了一刀。

  自从小三儿中了秀才的消息传开,他每次出门,都要被人围着关心终身大事。招架不住的小三儿只能尽量不出门,在家温温书,逗逗侄子侄女,小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