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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2 / 2)


  枪支散了满地,周围还有不少被踩扁的丧尸。装甲运兵车尾部的两个车轮前倾,小半个车斗则保持完好。刘砚下车检视车斗以及装甲车残骸,说:“林木森就是坐这辆车跑的。”

  “那种巨人不止一个。”张岷推测道:“林木森真够倒霉。”

  刘砚打开车斗下面的一个盖子看了一眼,嘲笑道:“他不仅倒霉,而且还很蠢,这辆车他根本不会用……你们看这里。”

  车斗下有一个铁箱,箱上有两个圆形的开口。

  蒙烽道:“整个车头和发动机都被踩扁了,居然没有爆炸。”

  刘砚说:“因为我特别把备用油箱设计在车斗下的部位,一旦被丧尸追赶,车斗上的人可以拧开油箱盖子,汽油会浇在地上,一路走一路浇,酌情放掉一部分汽油,最后……点个火,路上的丧尸可以轻松解决。”

  刘砚绕到车前,说:“喷火油枪也没有派上用场,太可惜了。”

  张岷从车里探出头朝外看,蒙烽站在被压毁的车头一旁,地上扔着唐逸晓的一只高跟鞋。

  蒙烽:“……”

  张岷:“……”

  刘砚:“你们可以捡回去当纪念,这应该比签名值钱。只有一只鞋子,你们怎么分呢?要不再找找?”

  蒙烽自觉地岔开话题:“林木森呢?又跑了?真是命大。”

  张岷看了一会,单脚控制油门和刹车倒车,以吉普车头抵着装甲车残骸推开。

  蒙烽掀起铁盖,找到两只血肉模糊的脚,认不出是谁的。

  他们把车上的汽油箱卸下来,捆在吉普车备胎后面,开车走了。

  2012年11月22日。

  今天是避难所被丧尸们摧毁后的第五天。我的日记本丢了,暂时借决明的韩国货记录。配图是他画的。

  一个月的食物与两千公里的汽油,一个备胎,三个半人,我们踏上了北上的道路。

  撤退的伙伴们没有半点音讯,我开始有点想他们了。(一堆手拉手小人的简笔画)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来得更早,也来得更冷,这是真正的冰天雪地,世界荒芜没有半点人迹,那些村庄,建筑,全部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令我想起人类出现之前的末世代冰河期。

  白茫茫的雪地里,偶尔会出现一两只觅食的小麻雀,下车休息时决明会用饼干屑喂它们。

  我们看见一个路牌,上面有个箭头,应当是政府的疏散方向。简单讨论后,大家(决明除外)一致决定朝指向北边的箭头走。

  这些天里,我们驰骋在国道108,生命探测仪没有反应,唯有丧尸像冰雕般被冻在荒野上。广播没有信号,路牌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冰。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还有幸存者么?白色的雪地,没有尽头的国道,到处都像死亡一般的安静,披头四的磁带被蒙烽翻来覆去听了上百次,最后果然粘磁条了。

  连着十五天过去,我们进入西安,全城被覆盖在冰霜之下,东长安街被洗劫一空。所幸城里还能找到吃的,我们换了一辆大点的车,在便利店,化工店以及五金店,药店,沃尔玛和家乐福的仓库里找到足够的资源。

  路牌上的箭头再找不到了,估计尽头是沦陷的西安。

  蒙烽建议我们在城里住一段时间,最后这个提议被他自己否决了。因为下水道里还有成千上万的丧尸,它们竟然在地下御寒。

  临潼县,秦始皇陵千里冰封。

  这不对。

  这不像北方的冬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气象实在太反常了。

  我甚至怀疑地球上的所有人都死了,空空荡荡的天空,大地,平原……只有我们四个开着车在天地间兜圈。

  我们离开临潼,继续北上。

  12月7日,终于见到一架飞机划过天空。

  “飞机!”蒙烽吼道。

  急刹车,蒙烽快步登上车顶,双手交叉挥舞,大吼道:“喂——!”

  蒙烽脱下外套朝着天空狂挥,刘砚装上信号弹,朝天发射一枪,绿光哧哧飞向空中,继而划了道弧线,落在雪地下。

  (飞机的简笔画)12月8日,我们在飞机出现过的地方等了一天,蒙烽在雪地里踩出sos的字样,中间生起一堆火。

  没有再出现任何搜救迹象。

  是一架侦察机?轰炸机?载伞兵或者物资的运输机?

  无论如何,还有人活着就好,一切总有希望。

  风雪渐大,似乎又有寒流南下,没有天气预报,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沿着六盘山的南麓背风而行,同时又见到一个被冻住的路牌上的箭头。

  正要开过去仔细查看的时候,风雪陷住了汽车,风实在太大把牌子刮跑了,我们只得弃车步行。

  张岷好得很快,已经能拄着拐杖行走,蒙烽给车的停泊处作了记号,带着我们朝高地上走,寻找避风的山洞。

  12月21日,又一波南下的寒流过去,天气转晴,我们从山洞里出来,整理装备,继续开车朝北走。食物还能支撑接近两个月,省着点吃能撑到春回大地。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春天说不定永远也不会来。

  那只是一个预感。

  直到我们看见覆盖着冰雪的山顶上,那座三十米高的广播讯号塔。

  “刘砚!看这里!”蒙烽道。

  他把雪地铲开,铁塔下有生火的痕迹。刘砚蹙眉,蹲下以手拨开冰雪,他们把周围的雪地几乎翻了个遍,发现一个潮湿的烟头,烧到一半被盖熄的松枝,以及一截绳子。

  “伞兵绳。”张岷道:“哪里来的伞兵?”

  他们站在山顶朝下眺望,云和山的彼端,黄昏的一抹暗红色光芒在发亮。

  “这是个无线电广播的信号塔。”刘砚说:“决明!把收音机拿出来!”

  决明带着厚厚的毛线帽,耳朵上捂着耳塞,站在信号塔下,抽出长长的天线对着塔顶,把旋钮转到最左,又转到最右。

  始终静谧。

  “爬上去看看?”蒙烽道:“把天线指过来一点,我觉得让它碰着塔上的尖尖……”

  “我最受不了你这点,蒙烽。”刘砚无奈地说:“用东西之前看一下说明书很浪费你时间吗?”

  蒙烽:“我爸就经常这样,散步的时候天线要……”

  刘砚:“你和你爸的想法在这里就是错的,我们已经站在讯号塔下了。它没有信号就是没有信号!跟你指着哪里根本没有关系!你就算把决明给挂在这座信号塔的尖顶上,他也收不到任何信号!”

  蒙烽火冒三丈:“你外婆也好不到哪里去,刘砚!以前去你家,你外婆连遥控器都不会用,就直接拍电视机!拍电视机能换台吗?!你拍给我看看?”

  刘砚:“够了!”

  张岷笑得倒在路边,决明根本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还沉浸在他的外星人讯号里,抱着收音机跟在刘砚身后。

  蒙烽回去把车开过来,说:“现在去什么地方?”

  刘砚:“不知道,问你爸的收音机去吧亲。”

  蒙烽开车说:“那就……沿着山脚找找,咦,宝贝你看,那里有两个雪人?”

  刘砚不看,蒙烽拍拍他的脸,说:“转过头,看那里。”

  旷野中堆着两堆雪。

  张岷道:“是天然的。”

  蒙烽:“嗯,这是什么物理学原理?宝贝,解释一下。”

  车停了下来,决明好奇张望,继而下车摇摇晃晃地走去。雪下似乎还盖着什么东西,决明把上面的积雪拨开,摸到一根长长的,硬硬的东西,朝外一拔。

  拔出一根胡萝卜。

  决明:“?”

  蒙烽傻眼了。

  三秒后,刘砚意识到了什么,冲上车,按着蒙烽的手朝喇叭上压,连着数声喇叭响在雪地里远远传开。

  蒙烽在杂物箱里翻出哨子,运足气一通猛吹。

  山脚下的背面,有个小孩踩着积雪前来。

  “队……队长!”那小胖子看见决明,登时大叫道。“决明队长!”

  蒙烽深吸一口气,牵着刘砚的手下车,那小胖子“啊——”的一声大叫,仿佛是见了鬼,转身就跑。

  “等等!”刘砚喊道:“去哪!停下!”

  小胖子在雪地里摔了一跤,狂奔得没影儿了,他们上车扬起漫天雪花追上去,绕过横亘雪地的树根般的山峦底部,面前豁然开朗,远处是一座坐落于山脚的广阔农场。

  小胖子带着一群人狂奔出来,各个大声喊叫,刘砚停车冲上前去,大叫着与生还者们拥抱。

  2012年12月22日,我们终于找到了失散的伙伴,他们离开避难所在路便留下了箭头和字——原来是胡珏的主意。

  而后闻且歌带着大家绕过西安北上,进入宁夏南部地区,在两省交界处看见一座高大的信号塔,像我们一样沿着山麓背风面向东,转而折向北面。

  这里有一条公路,公路的尽头是一座农场,招牌上有“农家乐”字样。

  胡珏率领能作战的弟兄扫除了里面的十只丧尸,把它们埋在农场的西边。

  这里不算太大,然而比起我们的上一个家园已经好得太多。

  它依山傍水,东边的河流已经彻底冰封,本来据说还有人造温泉,但因为能源不足,已经结冰了。

  郊区的农家乐度假村……就像个桃源。

  我们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七十九人都以胡珏为头儿,闻且歌作为队长负起了保护所有人的责任,当胡珏交回我的日记本的时候,朝蒙烽说了一句话。

  “太好了,我们的头儿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