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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画地为牢

246画地为牢

若刚才我还有半分不舍,那现在便是彻底醒悟。一纸休书不仅仅是断了我和洛府的牵系,更是方知错等三生情缘。我是一个被抛弃一个女人,一个被定罪的女人,七出里的最厉害的淫。淫淫,为其乱族也。我早已终身被人们唾弃,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生不如死。我有什么希望,我有什么退路。结局不过是蹲守万花楼里,自怜自哀。

杨妈妈握住我的手,传递手心的温度:“该来的总要来,怎么躲也躲不掉。状元爷能大庭广众,不顾自己的面子这样亲近你,早就是将前程后路抛之脑后,他可以不管众人的言语霏霏。可是你不可以不管。所以,你不能躲着,有些话,只有你当面说了,他才能听,至于怎么说,说真话,说假话都是为了断了他的念想。日后若有翻身的希望,再把话说明白了,他也会原谅你,若是由着他一根筋这样下去,正好让有心之人看了好戏。倒不如你借此挥剑斩乱麻,不但叫那些背后之人以为你心如死灰,自甘堕落,也是对状元爷扶摇直上的一重保证。何苦今日偏执,他日留下后悔。这样不明不白一个痴心守着,一个独自煎熬,不过是苦了自己,为难了对方。”

我怔怔,没想到杨妈妈能把事情看的这么通透,是啊,洛海要是能对我断情,在洛府就已然断干净了。我现在落难,他那痴傻的性子,怎么可能是我躲着不见就能叫他退缩的。

忆君推开窗,四月风早已吹的满城春花老,夹杂着三月凉潮,让我脖颈里那块他送的传家宝玉,提醒着我,莫说千金小姐,就连去羡慕那村落里的寻常女孩,我都是没资格的。能无惊无险过一生都是奢望了。

忆君轻轻叹息,似飘落的梨花花瓣落地,惋惜道:“他昨日等了你很久,若不是被人来连拖带拉,估计是要守了一夜。”

我暮然转首,看着杨妈妈,轻轻说道:“妈妈你要帮我。”

昨日霓裳羽衣一曲歌舞,早已是震动了全苏州城。杨妈妈便叫小红吩咐外头,准备八抬大轿,去乐府拜见那位会弹那仙乐的乐师。暗地里偷偷叫我换上了丫鬟的衣裳,人人都只侧目忆君的风华绝代,玉色倾城。我夹在声势浩大的人群之中,又岂会有人注意。

而小红又先偷偷拿了一株红梅,根本无须亲自见洛海,只将其递给了华平。只说了地方,洛海必然会等候。

一路上,人声鼎沸,我却茫然,低着头,踽踽前行,一路上形形色色的的人,我不敢看一眼,只是在想,这些人,到底谁是牵手终身的,谁是擦身而过的,谁又不过是共行一段路程的,谁又只是惊鸿一瞥。或许大多数的人,不过是宣纸上的随性一笔,当时再鲜明,到后来也不过是惘然。墨汁再浓,弃之如敝履,不曾可惜。有些人,即便是洁光片羽的交会,一年只有一次相遇,都纳入记忆里最珍贵的盒子里。盒子就算岁岁月月尘封,却并不消失,它在等待,等待那天我不小心,碰倒它。里头那些我封藏,我以为不可以触碰,甚至我穷极一生希望忘怀的东西,撒了出来,清清楚楚,依旧鲜活。再久也是历久弥新。

我一直以为,我一生最美的时候,或许是洛阳初见宋千宇,或许是兰花丛里错遇洛林,知道今日,我才方知,从来都不是,是我一厢情愿。

只是我惨笑一下,轻轻抓紧自己,我现在已然是一个死局。掏心挖肺的时候,明白过来的时候,自己早已不似从前。相见不如不见,何必执着,心里存着那段美好,胜过两个人在一处,无缘无分一起见它灭亡。

洛海一袭寻常淡青色琵琶袖直裰,干净儒雅,恰如我寻常间,穿梭在江南雨雾里,那一衣带水的盈盈间,娇媚一眼里的天青色。他脉脉不语,只是灿烂的笑魇,恍若隔世,温柔的让我睁不开眼。若是我初见他必然会倾心倾城。那琵琶长袖,定然让我一颗芳心,画地为牢。

只是他现在的等待,对我而言是不容的,对他来说,是疯狂的。河隔两岸,永隔一江水。他焦虑黯然的容颜,看见我进门的那一刹那,恰似杲杲日出,照亮天边,洛海上前几步,局促,害羞,又憨笑松了一口气:“你终于还愿意来见我。”

他的等待,未必我这里是恰逢花开,我只面无表情到:“看你无碍,我才能放心,安心在万花楼。了此残生。”

他微微一愣,然后收了笑容,认真道:“你觉得我会信?

我冷然:“就是你不信,我会冒这样的风险见你?”

风犹且恋亦可怜,他眼神如潇潇秋瑟:“那这么久,你终归是要和我说为什么你会流落到此吧。”

“很要紧吗?自欺,自凄,我却不信待得风起,与君遇这种期许:“我说了,是我被人抓了把柄,何况早已成了苏州城最大的笑话,你还要亲口听我说?存心羞辱我吗?你一举高中,何必执着不放过我,你未来再也无须寄人篱下。顾大娘也不用唯唯诺诺看人脸色了。”

他眼里忽然洒出了怒火,像是燎烧到了他自己,心痛道:“我早已先去祭拜我爹爹的时候,问过我娘亲,她说你生产之日,便遭人暗算,若不是我们祖传药方,你早已母子双亡了。你拼死都要生下这个孩儿,怎么可能为了红杏出墙冒死生下。你骗不了我。”

我心里一慌,知道什么都骗不了他,忙转身固执道:“不管你信不信,滴血验亲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血不相融的确不是你二哥的孩子。”

他冷笑出声,根本不信,说话难得决绝:“滴血验亲?这等把戏能做的文章多了,莫说是我,就连华平都不信,他若不是知道右儿惨死,你被害到这个地步,早已哭晕到不能行走,我便让他亲自过来,若你能说服他信,我才也能信上半分。洛府里那些魑魅魍魉,最爱的便是暗中窥人隐私,无中生有,造谣生事,然后杀人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