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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自讨没趣

231自讨没趣

欢颜冷笑一声:“哟,还会顶嘴了?还当自己是洛府少奶奶呢?都到了万花楼,还装主子呢?洗个衣服都这么磨蹭,要让你做别的事情,可不是要冲过来教训我,我的二少奶奶,你别忘记了,不过是个洗衣妇,甩脸子给谁看呢?”

她拿这话说我,我再好的修养也有点忍不住,只没了好脸,轻声回嘴道:“姑娘教训的是,只是我孩子饿了,若我不喂饱他,实在是抽不出身,我现在马上就洗,晚上一定能晒干给各房送去。”

欢颜眼一瞪,尖利道:“怎么,我让你洗个衣服,还委屈你了?这脸色给谁看?你用不着和我使脸子,这德性不如摆给哪个喜欢调调的蠢男人看吧?也对,这里男人来往这么多。说不定你这狐媚样子就能勾搭上别人了。正好你儿子少个现成的爹。”

若换成以前我身边若是有右儿在,必然上去掌她嘴巴了。可是现在确实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些冷言冷语,我不能忍也得受着,最重要得是一口水,一口饭,一个栖生之所。我默不作声,只闷头开始洗起了衣服。她愿打,我不愿挨,若只是她一个人唱戏,没人附和,总归是自讨没趣。

她如得胜的孔雀,不再多言,转身准备走了。然而末了,却抛了一句话,传入我耳中,如针扎心:“我再提醒你一句,我的衣服到底还是洗的干净,比不得你那野种不清不楚,所以孰轻孰重,别让我一再教你。”

一股血气难咽涌上心头,抓着衣服直发抖,娼门之内,谁又比谁干净,却还要牙尖嘴利,轻薄我一番。我知道欢颜因为前尘往事恨我,可是此事终归她咎由自取,我已然是对她网开一面,没有赶净杀绝。不求她感恩戴德,也希望她幡然醒悟,好自为之,这样苦苦相比,说出来的话,再难听,只要是说我的,我都忍下受着了,可是干嘛不放过我的孩子。

三月的天气,还是料峭,我看着一手还没好全的冻疮,静静平复心情,这双手,本是纤纤玉指,抚琴作画的,却到了这般地步。当初我在万花楼后院,看着杨妈妈皱着眉头,摇头问我能做什么的时候。身后亦有一群妖艳的女子,袒胸露乳看着我调笑起来。

我生生把头低到卑微尘土里,说起来容易,可是真来到青楼最耻辱的地方,我还是因为骨子里那仅存的尊严,觉得羞耻不堪。只是这青楼是我最后的归宿了。若不在这里,我也无别处可去,天地之大,早已没有我容身之处了。我只低语道:“杨妈妈,望在那日一面之缘下,你说的有事找你,希望你给我一间屋子住下,哪怕做最低微的事,不用工钱,能给我一口饭便好。”

杨妈妈却是斜眼嗤笑起来:“你能干嘛,这么一副娇嫩的皮囊,粗茶淡饭也能将就?知道的是你落魄流落至此,不知道的,还以为万花楼哪里来的新主子,这架势对我都要发号施令的。”

我马上听出她的意思,早顾不得身份,抱着磐儿跪下道:“我可以做佣人,洗衣烧水,不会的也可以学,望妈妈收留。”

却看见欢颜从杨妈妈身后站出来,笑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洛府被赶出来的二少奶奶啊,只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做下男盗女娼的事情,便被赶出来。妈妈,你这里可是要赚钱的,还用得着这种拖儿带口的?”

她一说,声旁有人便附和:“哟,这大户人家的不都是贤良的人吗?想不到也有这歪心邪意狐媚胚子。”

我只跪着不说话,这些话再难听,也伤不得我半份。只等着杨妈妈发话。

那杨妈妈看了我一会,轻声道:“我看你拈不动针,也拿不得线,也不像是会洗衣烧水干活的人,可是你这么屈着身子求我,何况还抱着这么个奶孩子,我最西北处,有一间空房,你去住下,不过丑话我先说前头,你若做不好,这里是窑子,不是庵堂,留不得吃闲饭的。”

我欣喜,忙起身,有深深一拜,点头道:“妈妈你放心,只要你看不惯的地方尽管打骂我。”

说起来,这窑子里的日子,也不算太难熬。养尊处优的日子一去不复返,那些莺莺燕燕初来都是看我笑话。苏州城里,被休,赶到妓院也是独一遭的。杨妈妈也就给了一床被子,和基本日常起居的用品后,便遣人带我去最后面的屋子,饭食都要我亲自去领取,每次过去少不得那些厨娘龟奴白眼冷遇,就算都是别的姑娘留下的残根剩饭,难以下咽,我都逼着自己裹腹。

最难熬的是江南秋冬多雨,我那里又朝北。晒不得太阳,那阴寒发霉之气,一日胜过一日。在以前,早早点上暖炉,炭火也是用的最好的银炭。不多几日,娇嫩的手便开裂破损。磐儿都受风着冷啼哭不断,这样三日之后,我去乞要羊乳的时候,那万花楼里的厨娘看见了,发了善心,偷偷叫等宾客临门,没人在意的时候,在她倒炉灰的时候,让我扒拉几个暖碳。被呛到,被烫到,却也学会了如何挑选,皑皑冬日来临之时,我已然不用受冻挨饿。

杨妈妈看到,也没说什么。冷眼里却看到我用钱只进不出,便喊了贴身丫头叫我过去。

我到她那后,她也不说什么,只不屑问道:“你这样下去,入不敷出,早晚身无分文,难不成到时候还要沿街乞讨?想必洛府休了你的时候,也没给你多少钱吧?”

我知道欢场的人,最是眼观六路,差不多十一月一过,天就更冷了,到时候花钱添衣,屋内也要添置抗寒的东西,确实身上这么一点点钱是不够的,于是也不隐瞒:“是,差不多再一个月,我便弹绝粮尽了。这些日子我也在想怎么办?”

杨妈妈撑在桌子细细看我一阵,神色冷寂,说道:“怎么办?难不成你也要学我这里的姑娘,躺下干活吗?看你也不是个会逢迎献媚,偷取男人欢心的主。平日里,我看你人前人后,都学不会低声下气。摆着臭脸跟尊菩萨杵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