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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如花美眷

142如花美眷

刚到门口,只见门口立刻有人进去通报了:“大小姐回门了!”

盘发欢颜,归宁之时,南雁北归,落叶归根,心里总归是说不出的自在。特别是这雪雨连绵,倒真的难为今天这个晴天了。

不一会,便有下人燃放起了鞭炮来。鞭炮声声中,一会子下人们便簇拥着爹娘上来,迎接洛府的车驾。

我马上领了阿薇和右儿等家仆,冲着爹娘盈盈一拜。爹娘倒依旧是那副模样,却看见身后的如英,俏生生的立着,如英的脸蛋原本生就一张鹅蛋脸,眉眼虽然不若我沉稳温柔,却更俏丽迷人,特别是她那遗传娘亲的细长的眉目极为秀美,自有一股明眸宛然的气质。今日穿着新制镶嵌着细细兔毛的红色棉夹绣花袄子衬托得她似一支初开玉兰,让人移不开眼睛。

我拜过爹娘之后,忙双手执起如英,欣喜哽咽道:“长这么大了,也长这么好了,果然是吾家有女初长成,不负这丽质天成玲珑心:“娘在一旁真心开怀地一笑,伸手虚扶了我们一把:“好了,好了,快点进屋吧,也不怕外头这般冷。难得回来一次,别寒了身子!”

我忙用帕子醒了下鼻子到:“是啊,下了三日雪,今日难得的晴天,更难得是见到爹娘,弟妹都好。咱们便进屋说话吧。“

我望着如英,一身嫩红,面如芙蓉,朱唇欲滴,赫然想起我十六岁嫁入洛府前的自己,一样曾经洋溢如此无忧无虑的天真笑意。可惜我的时光如数剥落,在末路孤独仰望,他却在来路不慎迷失。爱那么短,可是遗忘那么长,我也再无那种纯稚心境。

我和洛林将礼品和行李置放在我原先住的屋子中,刚妥帖完,这家宴便准备妥当。按着位分便坐下了。遥遥看着窗外,风习袅袅,盈水展千华,飞檐亭角清铃响,阜盛年华灼灼生辉,旧日回忆满怀琳琅。心境再不枯燥,浮华帆起,时光里轻轻嗅,果然还是娘家叫我最安心。

却听的洛林对着如英奉承起来:“小姨出落的越加水灵了,和你大姐不相上下了,看来到底是岳母资质好,生的女儿是春芍药,夏牡丹,也不知道谁有这做探花郎的本事,叫人艳羡不已。”

他本是想一夸三,只是这话我听着到底是难受了,风过处,落红阵阵,旧榭亭台,鸳鸯别蒲,牡丹谢,芍药怕,海棠惊,杨柳带清愁,桃花含幽恨,银烛挂泪珠,圆月偏照孤穹处,只有相思来梦中,便说道:“如花美眷,怎敌似水流年。姹紫嫣红的春色,也只是韶光一现。”

洛林一听便不做声了,脸上有点挂不住,娘亲忙淡淡说道:“人的心荒芜了许久,一朝遇见梦中旧人,这情谊总归是躲不开的。”

我抬头看向娘亲,淡淡一句话,便是叫洛林有了台阶,娘到底是老了,所谓老去,不过是认命。知道有些境地始终摆脱不掉,有些事情始终做不到,有些愿望始终无法实现。

我太多的无奈,太多的感怀,太多的痛心,太多的怅然若失,是啊,天意人为如此,木已成舟,认命得接受,不认命还是得接受。逆来顺受,不就是女子的命吗?

只是尚未出阁的如英似是不平,看了我一眼后,说道:“我觉得娘说的不对,这死灰复燃,必定是心头舍不得,放不下,若心死了,就算是死灰,又能燃多久呢?”

她的话,像是帮我在出气,我笑道:“傻丫头,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不过,有句话你还是说对了,哀大莫过于心死,心死莫过于一笑。这人要是真心死了,便是忘。有些事情,忘了就不要多说了,可明白?”

洛林看着我,眼中露着歉疚,想必他是以为我是在为他开脱,我莞尔一笑,不想再多言。唯有我明白,最绝望时绝对不会撕心裂肺地恸哭,那日目光空洞的沉默不语才是真的心死。

娘笑得慈爱,只轻轻和我温婉说道:“如意,好好吃饭,过去事已过去了,终归会梅子熟时栀子香。”

我点头,饮下一杯汾酒,凉薄苦涩,却绵长,痛的是自己,累的是自己,就算有人同情,最后收拾残局的,还是要靠自己。只要不是恩断义绝,两厢和离,娘家终归是不能干涉的。

于是在席上,我便再也不多言,只是宴后,一直闷声不说话的爹爹,要洛林到书房作陪,翁婿间,自然是爹爹私下有话要责问他。也是这一年的风波琐事,没有不透风的墙。想必爹娘多少都知道了,否则娘席上的一番话,也不会暗示叫我忍着了。只是洛林面露男色,我便和他轻轻嘱咐:“爹要怪责的话,你忍着点便是,便是我,都免不得拿话刺你,我爹娘要是怪责你,也是你自己做下的事情,所幸我爹爹拜的是孔孟,你且一味认错,讨好便是。我估计娘还要找我商量如英的婚事,我叫阿薇跟着你。有她在,你便可过关。”

我悠悠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负。我想,洛林现在一定是后悔的,只是人生本不应该后悔,只能遗憾,因为遗憾只是在感叹错过,后悔却是否定了自己曾经的选择。他这一后悔,当真是误了两个,伤了三人。我不再多想,听着娘的吩咐,便去如英那说话。

如英的香阁内四处皆装饰以梨花形饰物,重重幔帐间,几名侍婢恭敬地站着,北靠墙一张宁式红木大床,挂有淡黄蛸帐,吊双鱼金帐钩,铺刻丝百鸟锦褥。东板壁是两个黄花梨竖柜,西板壁靠墙是骨柏楠镶心香几,上置香炉,燃着的是贵重的鹅娥沉梨香,一只三彩双鱼瓶插着时令梅花,我喜欢诗书多一些,所以住的比较雅静,而如英则更爱调脂弄粉,所以她的闺房比我要华美许多。她见我和娘到来,嫣然一笑,她唇边的笑容,如丹青洇染在素净的宣纸之上,泛滥开来,犹如韶华胜极的夏日映荷,娇艳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