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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自寻烦恼(2 / 2)


小右在一旁本想说什么,不过见拦我不住,也帮着我全身整理了一下,就和我一起火急的去了。等我赶过去,只见那小厮缩在房间中最里的一个床上。因为他是半路被我救来的,又是男儿郎,所以只能单独一个人。我看着他蜷缩在床最里头,瑟瑟发抖顶着个棉被在墙沿,闭着眼睛一脸冷汗。

我一看便知他是梦魇了,小时候,如耀不听话,被爹爹责罚挨了板子,关在小黑屋,也是这般情景,我示意右儿去喊阿薇过来。然后自己则在床边坐下,轻声喊道:“醒醒,醒醒。我是白天那个姐姐,你莫怕。”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我近距离看着他,才发现这小厮眉眼透着灵气,不似那些做惯苦工的家仆,一脸的麻木。他见是我,吓的连忙连滚带爬的跌下床,慌忙磕头,声音惊恐与无助:“华平给少夫人磕头了,是小的该死,扰了主子的睡眠,还请主子轻罚。“

我看他惶恐的双眼,心想,我都没说什么,他便做出这俯首认罪的样子,定是平日里被责罚多了。

我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扶他上了床,尽力和顺柔声:“你别怕,这里是我住的地方,你以后就在这里伺候着就行,不要怕,我不是喜欢责罚奴才的人。”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又马上低头。只恭敬的坐着,不敢说什么。

我知道他还拘谨,便问着:“你叫华平对吧。”见他点头,我有意打听,“你到这洛府多久了?”

“三年,我是被拍花子拐来的。”华平低着头,始终不敢看我。

这时候,阿薇和右儿推门进来,见我坐在床边,阿薇马上骂道:“不知死活的奴才,怨不得被你家三小姐打骂。我家小姐千金之躯。你也敢让她坐你床头?”

唬的那华平又滚了下来,双膝跪地直磕头。估计是扯了伤口,马上呲牙咧嘴,又不敢做声呼疼。看得我又想气又好笑。

于是我示意右儿再将他扶起,然后冲着阿薇,假意怨道:“你好端端又吓他干嘛。平日里你可从来没有这样凶悍的。”

我看右儿把华平扶起,坐好后,便又哄他:“你别怕我,更不用怕我身后的两个,她们都是我娘家带来的陪嫁,你以后只管喊她们姐姐。有什么事儿,我若不在,就和她们说。”

华平头低着,眼睛由下而上看了眼我,立刻低头畏惧的说道:“少奶奶,我知道了。”

我见他拘谨,更像是忌惮什么,便转身看向我身后,果不其然,阿薇瞪着个眼,虎着脸在那杵着。我翻了个白眼,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顾自的继续问道:“华平,你现在是我的下人。有些话我要找你打听下。”

身后阿薇声音又厉声响起:“你可好好回答,要是让我知道有半句虚假,非把你送回你前主子那,生生再把你抽筋扒皮了去。”

我忍不住又回头看,只见她插着个腰,跟街上那泼妇无二致,连一旁的右儿都拿手绢掩着偷笑。阿薇见我回头,对我使着眼色让我继续问。

我看华平只是不住点头,他一旦稍微抬下头,也立刻被阿薇凌厉的眼神扫的不敢抬头。我无奈叹了口气,问道:“华平,你为什么要拿那三小姐的衣服,你别瞒我,这事可大可小,说的在理,我便留你,说的不中听,那我只能把你送出洛府,也算救你一命,缘分到此。”

他头垂得很低,阿薇刚想发作,我扯了她袖子拦着。过了许久,华平才缓缓抬头说:“少奶奶,你是好人,我不瞒你,我有个姐姐。”

我心如蜻蜓点水,泛起动静,明白中午他被打得神志不清的时候为何喊我姐姐了。

他似触动了心事,秀气的脸上多了些哀伤:“少奶奶,我本不是这里的人,只是家中发大水,单单剩我和姐姐逃难,一路的盘缠用光了,就想做个苦工,养活自个。可是人生地不熟,反落了别人圈套,被人当做牲口卖了。”

说到这里,他用袖口擦了下泪水,我拍着他肩安慰他,是个有骨气的孩子,白天被人这么欺辱,也不过是叫了几声,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原是未到他伤心处。

他呆呆坐着,任由泪水那样肆意地滑落,分明是隐忍了很久:“我被卖到这里做奴才倒也还好,不过是受点拳脚,倒是我那可怜的姐姐,被人卖做童养媳,我得空出去,看她全身没一块好地不说,连件好衣都没的穿,我实在是舍不得。就动了那歪心。”

我心疼他,认真的扶起他,然后板直了他身子:“不管如何,我看你是个志气的好孩子。不管如何,男儿泪,似黄金,明白不?可人情上随在理,规矩上,怎么说,也不能拿主子衣服去救济你姐姐。你是担心你姐姐,可是确是做了那最不要颜面的偷盗之事。男盗女娼,皆是最最不能做的事情。今天我不拦着,你早就被赶出洛府,流落街头,甚至更坏的后果,都不得而知,你姐姐要知道你这弟弟,居然存了手脚不干净的底子,那岂不是让她的日子更生不如死吗?”

华平显然没想到这么多,出了半天神,用力点了点头,只声音发颤:“少奶奶,我也知道我是真错了,只是你不知道我姐姐在那户人家,被动辄打骂不说,到现在为止也没件能御寒的衣裳。我实在时时担心,日日夜夜都怕我姐姐出事。“

我眉心微曲,转头吩咐阿薇:“你回头去找点多余的衣服,让华平给他姐姐送去,顺便你和小右中一人,跟着一起去看看,他姐姐的婆家要是真的如华平说的这般蛮横无理,你就不要客气,直接拿我身份压他,做婆婆的再怎么苛责,也不能虐待儿媳啊。“

阿薇点头:“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我安排完,便起身,笑着对华平说:“你今日早点歇息,莫做他想。有我在这镇,一切都不要怕。“华平只抹着泪,嘴巴上感恩不尽,一旁的小右上前扶他躺下,替他掖好了被角。我们三人便退了出来。

外头月色清冷,寒风呼啸,我就算有坎肩也觉得发现夜凉如水,一股寒意从心头冒起。让阿薇和右儿一起进我房间,点了凝神香,我也没回我的里屋,让右儿找了两个被褥,一床铺在了桃花水滴木坐成的躺椅上,还有一床就让阿薇挨着小右睡,主仆三人又在一间屋子里。这样才让我稍稍安心,觉得那方空床让我看着,不太过于寂寞的害怕。

我把身上的缕金挑线的红绸棉被,严严实实的裹住后,轻轻问道:“阿薇,你说我是不是太爱多管闲事了?”

阿薇本躺下,听我问她,便又撑起身子,语气温润润的说:“小姐别乱想,要不是你这菩萨心肠,我也不会跟着你享福了。“

我把被子朝上拉了拉说:“享福?就知道安慰我,我都自身难保了,还要自己在这是非之地生事,你们跟着我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听了这话,小右也插口:“小姐惯会乱想,你要真这么怕,那你后晌在花园惹得那三小姐气急败坏的样子,也没见你后怕啊。“

我被右儿抢白,暗暗偷笑,心中也舒坦了:“你这死丫头,每次就知道奚落我,你怎么就知道我没后怕?以后刊例得换我叫你主子和姐姐了。“

那丫头被我说的开心,只和阿薇在被窝里,一起低声讪笑。

是啊,怕什么。我刚进门就想给我个下马威。这下午的闹腾,也正好让他们忌惮,知道我也不是个随便可以踩脚底下的主。

屋中的安神香在琴韵磨铜炉里燃着,由开孔着花型的盖中,飘飘渺渺地轻吐着白烟。轻烟笼浅黛,月茫茫,烟尘合着月色满溢在屋中,如同一双抚慰人心的手,只是,这迷蒙,如同斟一杯尚温的茶,品味之后,过往蹁跹,温存?痴想罢了。

一阵睡意袭来,我终究是扛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