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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2章 张汤走了(2 / 2)


“本官乃秦广王殿下第一判官,不在本官手里,难道还能给你?”

“那您将此物给了我们……”

“难道不是你等从本官手中抢走的?”

“那楚江王——”

“已死之人自有该死之处,本官心里有数,不必你来多嘴。”

“……”

只五六句话的功夫,见愁便发现,无论如何也问不下去了。这十分不客气的“多嘴”二字一出,便是连曲正风都挑了一下眉,谢不臣眼底有透出几分不喜来,陆香冷更觉惊讶。

见愁是谁?

十九洲如今屈指可数的几位大能之一,修炼的时间虽然短暂,辈分也不很高,可实力已经能与其余久负盛名的大能们比肩,便是横虚真人、玄月仙姬等人见了她,都要亲切友善且透着谨慎地称一声“见愁小友”,隐约透着点平辈论交的意思。

可这个张汤……

修为不怎样,看着顶多金身初期,相当于十九洲的出窍初期,与见愁相比差了老大一截。

说得夸张些,见愁一只手掌都能压死他!

但他竟然敢用这样透着些许不耐的口吻同见愁说话,还颇带着威严地暗斥她“多嘴”……

这是一种天然的态度。

好像什么修为、局面,在他这里都不存在一样,只有地位之间的差别,且还是他是官,见愁是民。

就连面上的神态,都是刻薄寡淡、威严凛然。

见愁怔了一怔,从张汤这态度里看出了一点熟悉的味道,好像又回到了人间孤岛的时候。

一时失笑,竟没生气。

她续道:“见愁也是感念张大人肯出手相助,又担忧于大人的安危罢了。听大人此言,大有能解决此事的意思,如此,见愁也就放心了。只是不知,如今的极域,尤其是八方城八殿阎君,都是什么情况?”

张汤是个很独断专行的人。

在他眼底,还真没把见愁当成什么厉害的人,虽然见愁的确很厉害,但在他看来,可能更多地代表着麻烦。

而人不大待见自己的麻烦,实在正常。

他其实已经想走了,但这贼船已经踏上来一只脚了,要走也没那么容易。所以他抬眸看了见愁一眼,还是强忍着掉头就走的冲动,将头脑中的想法一过,条理清晰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而且,都是与她有点关联的。

主要有三——

第一,八方阎殿。

几位阎君之中秦广王实力最强毋庸置疑,也没人知道他到底到了什么境界,除已经陨落的楚江王之外,其余阎君的实力基本顺着排下来,但都市王与仵官王皆有不俗的手段,或能与宋帝王比肩。

第二,秦广王。

这八十年来秦广王所管辖之事越来越少,大部分事情都交由了下面的判官处理,而他本人则花费大部分的时间,待在八方城地底的转生池畔。池中囚有当年伴见愁坠落极域的鬼斧,张汤曾见水底隐没大团戾气深重的黑影,不知是何存在。

同时,阎殿派人沿黄泉顺流搜寻两仪珠。

此物本该镶嵌在鬼斧斧脊之上,因有阴阳两仪,才有沟通两界之能,但在十一甲子前那一战中已然失落。

第三,枉死城旧宅。

当年见愁在鼎争中闹出很大一番动静,且又暴露出了自己崖山修士的身份,八方阎殿当然要派人彻查。但张汤生恐自己与见愁之间曾有过的那些联系暴露,便在阎殿众人判官往下查时,与彼时同样与见愁有牵扯的“厉寒”一道,隐藏了许多关键的线索。

见愁那一座颇有猫腻的旧宅,被他封存了起来。

“若有一日你要故地重游,宅邸依旧是原来模样,本官未动分毫。”

张汤用这一句话做了结尾。

他虽没言明,但这话里话外,分明是在说自己清正廉明,并未动她什么东西,且也是在警告见愁,藏好掖好别回头又暴露出点什么来,让他搅进什么是非里去。

见愁与众人一道听他说话,听见八方阎殿诸位阎君修为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待听到“鬼斧”“黑影”“两仪珠”这些字眼时,心底便已凛然一片,想起自己自进入极域后,便几乎感应不到本与自己有心神联系的鬼斧的事;有中间这一层消息,让她眼皮直跳,生出许多不祥的预感,最末那本该最诡谲的枉死城旧宅,反倒不觉得有什么了。

张汤倒没看她反应,只将自己左右手叠一起,都交插在宽大的袖袍里,放在身前,颇有点老神在在的姿态,只道:“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本官告辞。”

“张大人?”

见愁听他说出“告辞”二字,未免有些惊讶。

“您要去哪儿?”

自是回八方阎殿。

张汤懒得答她,抬了腿,转身便走。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见愁的意料,让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在这一刻竟十分无法理解:“大人要回八方城?可您先杀了楚江王,又已为我等开了方便之门,再回去必有千万般的危险,何不直接明投十九洲?”

“待你们拔了枉死城、打进八方城再说吧。”

张汤才不傻呢!

这一场阴阳界战虽是由十九洲一方重启,可距离决出胜负还早。回八方城固然有危险,可若明投十九洲而十九洲一方未胜,那他不就只能等死了吗?

八十年经营毁于一旦,孤注一掷——

这种事,张汤不做。

他连看都没多看见愁一眼,来时是怎样寡淡刻薄的一张死人脸,走时便是怎样寡淡刻薄的一张死人脸,半分变化都没有。

见愁还想要劝。

就算将张汤拉入十九洲阵营之中,凭他对极域的了解,不管是战斗还是排兵布阵,该都能派得上用场。

岂料张汤好像完全知道她想法。

这时候,他已经走到殿门口,还不等见愁再开口,便头也不回地扔了一句话,堵死了她所有还未出口的劝说。

声音轻飘飘,跟他官袍袍角一样被风吹起来。

“本官乃文官,岂可行打打杀杀粗人草莽事?不合适。”

声音落,人已去。

徒留满殿寂然。

谁也没说话。

文官……

行打打杀杀粗人草莽事……

不合适!

见愁只觉得自己眼角都控制不住地跳了起来,一时简直想冲出去拽了这死人脸、刀笔吏的脖子质问:打打杀杀不合适,那刚刚一刀劈死了楚江王的那个到底是谁?文官个鬼啊!

来得是意料之外,事办得雷厉风行,走时候更是干净利落,连点挽留的机会都不给人。

明摆着——

避见愁跟避瘟神似的!

这样的人,曲正风还是头回见,站楚江王那残破的尸体前低头看一眼,倒是难得由衷地笑了一声:“此人性情,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