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XT MISSION(1 / 2)
◆◆◆ 双胞胎的故事Ⅰ ◆◆◆
在莱拉特王国的首都琵尔卡,某位贵族正在进行一生一次、绝无仅有的大赌注。
这个位居侯爵的男人,从事的是自祖父那一代传承下来的辛香料生意。
莱拉特王国将远东国家纳为殖民地的当时,他的祖父用大笔金钱行贿,获得了广大胡椒农场的经营权。他靠着用步枪威胁当地人、强迫他们做苦工,累积庞大的财富,可是世界大战爆发后,从继承爵位的瓦托侯爵这一代开始,经营状况就开始走下坡,原因是当地人开始发动罢工。瓦托侯爵命令人在当地的长子「开枪示威」,可是长子却因为害怕遭到居民报复而没能镇压骚动。
胡椒农场是瓦托侯爵宝贵的收入来源。贵族的传统收入是向佃农收取地租,可是近年来由于有许多谷物都从国外进口,使得本国农民逐渐减少。许多贵族害怕没落,纷纷为了筹钱而绞尽脑汁。
情况已经严重到若要平息罢工运动,非得借助其他贵族或军人之力不可的程度。动员人力需要很多钱,可是瓦托的财产已在这几年大量锐减。
为了取得大笔金钱,瓦托侯爵来到由恶名昭彰的流希多尔家做庄的地下赌场。
(没问题的。这样绝对很安全……!)
那间赌场位在建于首都中央的大楼里。
这是一间只要坐下来,花出去的钱随随便便都会超过一般国民月收入的赌场。里头有轮盘和百家乐。在播放庸俗音乐的大厅里,男人们杀红了眼,拼命地争夺筹码。
瓦托在轮盘台前方十指交握,暗自祈祷。
「侯爵,你差不多该停手了吧?」
「你总不能把自己搞到破产啊……」
许多贵族在瓦托周围带着笑意,看着他走向毁灭。那些人和流希多尔家交情甚笃。
轮盘是一种猜测珠子会落进零到三十六之中哪个格子的简单游戏。分得的彩金依投注方式而异。可以投注颜色,也可以投注是奇数或偶数,又或者只投注特定数字也可以。当然,中奖机率愈低者则彩金愈高。
「少啰嗦!我岂能就这样赌输回去!」
瓦托大吼。
他投注的是从一到十二的数字。中奖机率大约是三分之一。
可是,珠子却被无情地吸进二十三号的格子里。
「哎呀~」「就连老天都抛弃你了。」
观众纷纷嘲笑。
这是理所当然的。瓦托已连续六次下注高额赌金却都失败了。他所拥有的资产已经消失了约莫五分之一。
瓦托一脸焦躁地抱头哀号。他低着头,额头上冒出汗水。
赌客们带着愉悦的神情,对发出苦闷呻吟的瓦托搧风点火。
可是在闹哄哄的大厅中央,事实上他却是欢喜到全身颤抖。
(不会有错……!)
为了不被周围的赌客发现,他不断假装自己很着急。
(那个荷官能够让珠子进到他锁定的位置……!)
轮盘台旁,金发荷官一副事不关己地吹着口哨,将瓦托放置在桌上的筹码收回。
瓦托看着他的侧脸,一边回想从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口中听来的话。
──那是他在进行大赌注的两天前,从某位占卜师那里听来的。
那位占卜师是朋友介绍的。据说那位占卜师只要见到对方,就能说中对方的家庭环境、苦恼、不为人知的野心,并且给予建言。有的人在听从占卜师的建议之后一切变得很顺利,就连资产都增加了好几倍;也有的人得以与分别许久的亲友重逢。
这话虽然听起来很可疑,不过瓦托还是姑且请那位占卜师到家中,结果占卜师一见到瓦托就说:『你好像在为钱的事情烦恼呢。』被说中的瓦托忍不住嘴硬反驳:『这点程度的事情,任谁都猜得到。』然而青年又以一句『这件事你也不敢告诉尊夫人?』猜中他的心思。
『我一直很想见你──你要不要跟我们联手?』
稍作交谈之后,占卜师突然这么提议。
『我哥哥在流希多尔家经营的地下赌场当荷官。他已经事先潜进去了。』
他对愕然失语的瓦托低声说道。
『你应该知道流希多尔家的蛮横作为吧?他们的行为不可原谅。』
瓦托当然晓得。
流希多尔家从事的不只是地下赌博,还有奴隶买卖。他们是从殖民地诱拐美女和美少女卖给其他贵族,行径有如恶魔的一群家伙。不仅如此,他们还跟黑帮合作,除了身为贵族的地上社会外,也在地下社会暗中活跃。
『赚来的钱你可以全部拿走,我们的目的是要惩罚流希多尔家。我们一直在寻找像你这样,能够名正言顺地投注巨款的人。』
这个提议实在来得太凑巧了。『我没办法相信你。』瓦托一口回绝他,又说:『因为要是你撒谎,我就只能落得因为赌博损失大笔金钱的下场。』
青年面不改色地说:
『我愿意成为人质。请你监禁我,万一觉得情况不对,你大可毫不犹豫杀了我。』
瓦托看着据说是占卜师的哥哥的荷官,再次感到错愕。
他事前曾派部下做过调查,不过亲眼见到之后依旧觉得难以置信。
(已经连续十次了……)
珠子轻易就被吸往对方事前所说的格子。
瓦托的第一个想法是荷官动了手脚,但这是不可能的。
过去的确有地下赌场在轮盘台上安装磁铁,可是马上就被发现了。另外也出现过让轮盘台倾斜的手法,不过也一样被抓包。
轮盘是所有赌客都会注视着珠子的游戏。只要珠子的行进轨迹稍有不自然,眼尖的赌客立刻就会察觉,因此要诈赌相当困难。
所有人都只能听天由命──轮盘会被称为「赌场女王」就是这个原因。
『尽管如此,我哥还是有办法让珠子进到他锁定的号码里。这不是诈赌,纯粹是一种技术。虽然有些荷官能够锁定珠子进入的区域,可是连号码都能精准锁定的人,找遍全世界就只有我哥。而且,这件事连庄家都不知道。』
荷官拨转轮盘时并没有看着轮盘台。
这也是用来防止庄家诈赌的措施。
──可是,假使世上真有即使不看某个格子和珠子,依旧能让珠子进到锁定位置、神乎其技的荷官呢?
这名荷官拥有连轮盘的根本都能扭曲的神之手。
『最后,你只要假装自暴自弃,把所有钱都拿去下注就好。』
瓦托回想青年的建议,下定决心。
这名占卜师不可能会背叛自己。因为他正被关在瓦托家的地下室里,受到守卫的监视。他的性命掌握在瓦托手中。
「这、这是全部了!神啊啊啊啊啊,给我力量吧!」
他将手中所有的筹码都押注下去。
赌客们欢声雷动。
「实在是太难看了。」「他终于神智不清了啊。」「真是可怜。」
那些人会有这种反应是正常的。
瓦托只对一个数字下注。中奖的机率为三十七分之一。这样的行为与自杀无异。假使落空了,瓦托的财产将有一半会消失。
可是如果赢了,他将得到令庄家流希多尔家瞠目结舌的庞大金额。
(!你们这些蠢蛋,完全被我的演技骗倒了。)
瓦托回想起那名占卜师的微笑。
他握紧拳头,注视着旋转速度逐渐变慢的轮盘。
(这场一生一次、绝无仅有的大赌注,获胜的是──)
瓦托下注的格子是三十一号。那是事前约定好的号码。
可是,珠子却无情地──被吸进一号格子里。
「嗄?」
彷佛全身冻结的感觉。心脏被人直接掐住般的恐惧,令大脑顿时停止思考。尽管周围的观众对自己冷嘲热讽,内容却都传不进耳里。
应该是哪里搞错了,如此心想的他看着荷官。
挂在他嘴角的是浅笑──宛如宣告死期的死神一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瓦托疯狂地大吼大叫,放声痛哭。他像坏掉的机器一样哭诉着:「诈赌啊啊啊啊!」,却没有任何人听信他的话。
瓦托侯爵的丑态掀起话题,成为周遭一带的笑柄。
◇◇◇
在流希多尔家开设的赌场楼上,四名男子抚掌大笑。
房间中央,一个名叫伊扎克的男人津津有味地喝着葡萄酒。
他是流希多尔家当家的二儿子。三十四岁的削瘦男子。
他是这间地下赌场「维京」的负责人。平时的工作是为追求刺激的贵族们带来娱乐,不过有时也负责让碍事的贵族从舞台幕前消失。
他对眼前刚立下大功的荷官予以赞赏。
「哎呀,真是精采,这下子瓦托侯爵彻底完蛋了。那个胡椒农场的经营权应该也会被我老爸收购下来吧。」
「那种程度的家伙没什么大不了啦。」
荷官青年嚣张地翘着二郎腿,和伊扎克一样正在享用葡萄酒。他没有配合乐不可支的伊扎克等人,迳自把葡萄酒当成水一样狂饮。
这名青年有着一副飘忽不定、难以捉摸的笑容,年纪好像是二十岁后半。他将一头丝缎般的美丽金发中分,大大地露出额头,长相十分讨喜。他笑的时候嘴角会高高地扬起,开朗得就像十几岁少年一样。
光看他的外表,实在让人想不到他其实是一名诱骗过好几位贵族、宛如死神的游戏师。
金发青年不客气地抓起伊扎克面前的起司,抛进嘴里。
「对了伊扎克先生,差不多该给我报酬了吧?」
「是啊,这已经是我们约定的第五人了。拿来吧。」
伊扎克和青年有着合作关系。
为了诱骗敌对的贵族,他于是借助青年的力量。青年拥有魔法般的本领,有办法将假装偶遇的目标介绍来赌场,令对方深陷赌局圈套,最终走向毁灭。
对于将五名贵族导向毁灭这份工作,他所要求的报酬是情报。
伊扎克递出命令部下从金库拿来的文件。
「这是两年前暗中支援反政府革命的地下社会人士的名单。就连谍报机关『创世军』都尚未掌握这则情报。」
「喔,就是这个啊~」
青年一脸佩服地看著名单。
这是和地下社会往来密切的流希多尔家才有办法取得的情报,里面记载着两年前以失败告终的革命运动的关系人清单。那场骚动虽然最后遭到王国警方镇压,但是因为有许多黑帮分子也在暗中出手相助,所以曾有一段时期甚至派出了军队。
「所以,你打算怎么利用这份名单?」
伊扎克神情愉悦地发出吞咽声。
「光是将这份名单泄漏给谍报组织,这些家伙就死定了。以此作为要胁想必效果绝佳──」
这时,伊扎克注意到了。
金发青年的翠绿色眼眸中,蕴藏着追捕猎物的野兽般凶恶的杀气。
「你该不会…………」
察觉到的事实令他不禁屏息。
这名青年企图完成的,是莱拉特王国的民众上百年来始终未能实现的梦想。
「为了你好,我劝你最好别那么做。」
他压低声音说。
「那件事在这个国家是不可能实现的。情报只要稍微泄漏出去,『妮姬』就会──」
「我知道。我不会明目张胆地行事,也会确实做好封口工作。」
青年将资料摺起来,收进自己怀里,然后带着轻蔑的笑意宣告。
「──你们也将全部命丧于此。」
房间里包括伊扎克在内的四名男子为之愕然。
方才爽朗的笑容从青年脸上消失,他用扎人的锐利目光看着四人。
「怎么?你们以为自己身在安全区里吗?你们分明也是专拿王族不要的东西、占尽便宜的恶质贵族。」
青年「嘿!」地轻快站起身,接着将腿一甩,灵巧地把鞋子踢向正上方。手枪从鞋底掉出来,青年伸手抓住。他明明喝了葡萄酒却感觉毫无醉意。
伊扎克脸色苍白。
「谁、谁快来把这家伙给杀──」
「──没用的啦。我弟弟已经采取行动了。」
青年耸了耸肩。
「你也只要见到有人一身邋遢,就能猜到对方应该是个穷人吧?我弟弟的观察力可是比平常人要精确几百倍、几千倍。警卫已经被收买了。」
伊扎克完全无法理解青年的话是什么意思。
假使真有那种宛如超能力的本领,收买他人应该是件易如反掌的事情。能够轻易掌握对方的弱点,加以威胁。
「既然被我们兄弟盯上,就表示你的气数已尽。」
金发青年高举手枪,扬起嘴角。
「好了,告诉我──我该陪你玩这场游戏到什么时候?」
◇◇◇
从前曾经有一对双胞胎在莱拉特王国暗中活跃。
──游戏师,「煤烟」卢卡斯。
──占卜师,「灼骨」维勒。
担任「火焰」的核心人物、与克劳斯情同手足的双胞胎,生前曾在这个国家大显身手。
◇◇◇
「煤烟」卢卡斯虽然对地下赌场「维京」的庄家大大地装模作样了一番,可是因为他完全没有格斗能力,所以后来陷入了一场苦战。在极近距离下发射的子弹没有击中,于是他和趁机从混乱中脱身的伊扎克等人上演了枪战。双方都用尽子弹之后,最后是由事先在手表里藏毒针、在袖子里藏铁丝、在鞋子里藏十字弓的卢卡斯,凭着大量武器勉强获胜。
卢卡斯给了男人们致命一击后,一边说「你们可真是强敌。如果是克劳斯,他说不定会败给你们」一边擦掉沾在脸颊上的鲜血,接着迅速搜索他们的秘密基地,拿走值钱物品和「顺便的东西」。
他换掉染血的衣服,若无其事地离开建筑物,融入迎来平静假日夜晚的街道的喧嚣中。
他来到事先决定好的小巷,和弟弟维勒会合。
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弟弟,一副事不关己地朝他挥手。
「哥,辛苦了。」
「喔!真不愧是我弟,你这么轻易就从瓦托的宅邸逃出来了啊。」
「那当然。那个人太没有人望了。我只是帮警卫介绍好对象,他就二话不说放我走了。哥,你那边的情况好像比较辛苦喔?」
「简单啦,简单。那种家伙才不是我的对手哩。」
「可是你却比集合时间晚了好久才到。」
「……弟弟的严厉批评让哥哥我好想哭。」
见到卢卡斯沮丧地垂下肩膀,维勒皱起眉头。
因为他注意到有一名少女站在卢卡斯身后。那名少女身穿轻薄的礼服,年纪大约不到十五岁,有着一头比哥哥颜色更浅的金色长发。如睡袍般轻薄透肤的衣服上,披着卢卡斯的夹克。
「那孩子是谁?」
「她被那些家伙关起来了。也许是生财工具?」
少女就是他在伊扎克的秘密基地找到的「顺便的东西」。
从服装来看,少女可能原本预定要被卖到某处吧。
「……呃,你把她带来了?」
「我总不能放着她不管吧。她要是继续待在那里,迟早会成为某个贵族的玩物。」
她的名字叫做苏西,似乎没有户籍。
「我决定雇用她当我们的佣人了。」
「你又这么自作主张……」
维勒虽然傻眼地叹气,却没有强烈地表示反对。他弯下腰,和少女平视。
「……抱歉喔,我哥是个笨蛋。」
「注意你的措辞。」
听完两人斗嘴,苏西微微笑答:「不会,我很开心……」。看样子,她也对卢卡斯的决定没有异议。
仔细询问之下,才知道她以前住在孤儿院里。清秀的容貌为她带来灾难,害她被孤儿院的院长卖给伊扎克。户籍好像也在当时被删除了。
比起回去孤儿院,受卢卡斯保护对她而言应该要好得多。
「这样很好啊,能用的东西就该物尽其用。」
卢卡斯耸了耸肩。
「毕竟我们今后可能连外出购物都有危险,不如就给苏西足够的薪水,让她帮忙做事吧。」
听了那句话,苏西的肩膀为之一震。
维勒见到她的反应,咧嘴一笑。
看来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她似乎在见到卢卡斯的言行举止之后,立刻就察觉双胞胎企图做什么了。
「…………劝你们不要那么做比较好。」
苏西用颤抖的声音开口。
她表情痛苦地抓住卢卡斯的袖子,激动大喊。
「会被『妮姬』杀掉的……!大家都知道,只要做坏事,『妮姬』就会来。不可以违逆国王啊……!」
连无法上学的孩子都知道的恐惧对象──「妮姬」。
服从绝对权力者莱拉特王国的国王,最强谍报机关「创世军」的绝对顶点。甚至掌握警方、军方、法院,超越间谍领域的女人。
「无论什么消息都会传进『妮姬』耳里。只要说一句坏话,她马上就会前来索命……!」
苏西怯生生地环顾四周,低声说道。
卢卡斯二人当然也知道。
世界大战时,他们曾经以「火焰」成员的身分与她联手。在另一种意义上,她和「红炉」同为超越人类领域的间谍。
卢卡斯脸上浮现浅笑。
「我才不管哩。很不巧的,我这个人从来没输过。我可是千战不败的游戏师喔。」
「你骗人,你明明就经常在赌博时赌输。」
「记住了。既然你是我们的佣人,我就告诉你一个真相。」
无视维勒的指谪,卢卡斯拍拍苏西的肩膀。
「无论对方是什么样的敌人──最后胜利的都会是兄弟(我们)。」
卢卡斯露出坚定的笑容,咂舌一声。
浮现在他脑海里的,是「炮烙」盖儿黛对他说过的话。
◇◇◇
在「火焰」的据点阳炎宫里,卢卡斯对某个疑问百思不解。
世界大战结束后的第九年,克劳斯被指派某件特殊任务,暂时离开了「火焰」。这件事情本身并不稀奇,也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唯独交派那件任务的基德的态度让他觉得有些古怪。
于是他前来拜访在谈话室里休息,「火焰」中资格最老的成员──「炮烙」盖儿黛。
那名老妇人一身坦克背心搭配牛仔裤的休闲装扮,正在大口喝着啤酒。她露出经过锻炼的精实上臂,悠哉地听着收音机。
她一看见进到房里的卢卡斯便举起酒瓶。
「怎么,卢卡斯?你终于想要接受我的训练了吗?」
「拜托别开玩笑了,盖儿老太婆。你那句话听起来根本就是在对我宣判死刑。」
卢卡斯苦笑带过之后,接着问道。
「我问你,老大和基德先生最近是不是怪怪的?」
他才说完,盖儿黛就把酒瓶放在桌上。
「喂,卢卡斯。你知情到什么程度……」
「是我和我弟的直觉。」
维勒当然也有察觉到不对劲。
应该说,维勒在这方面的洞察力其实比卢卡斯更加敏锐。
「我弟也很担心喔,还说『感觉相当危险』。既然连我弟都如此不安,就表示事情绝对非同小可。况且,我以前也听说过奇怪的传闻。」
卢卡斯说出那个词。
「──『晓暗计画』。」
盖儿黛的眉毛动了一下。喝醉时的她,很容易就会让情绪显露在表情上。
「……是喔,你是在哪里听说的?」
「是我和基德先生一起出任务,从像是军人的女人身上卷走所有财产时。」
卢卡斯没有被告知任务的详情。
他接到基德的命令,要他在某个中立国盯哨一名女子。卢卡斯厌倦了只是尾随,于是就把女人引诱到赌场,令她掉入圈套。在他执拗地煽动、反覆进行精神攻击之下,失去余裕的女人喃喃地说。
──『备受「白蜘蛛」大人期待的「银蝉」我真是太不中用了……!』
──『阻止「晓暗计画」的菁英居然败在这种普通人手里。』
女人大概以为没人听见她的嘀咕声吧。
但是卢卡斯会读唇语,只要对方的嘴唇稍微动一下,他就能读懂内容。那个名叫「银蝉」的女人太大意了。当然,这也是因为卢卡斯将她折磨到精神紊乱的缘故。
后来,卢卡斯并没有听说基德是如何处置她。
大致说明完之后,盖儿黛左右摇头。
「老大已经决定不告诉你们,事情当然也不能从我这里泄漏出去。」
「喂喂喂,意思是要排挤我们吗?」
「这大概就是那个小女孩的决心吧。」
「………………………………」
没能让盖儿黛说出实情,卢卡斯不满地噘起嘴唇。
既然盖儿黛决定不说,卢卡斯也是束手无策。她非常清楚卢卡斯有多少能耐,毕竟他们已经认识超过十年了。
不过卢卡斯也并非全无收获。
──「火焰」的老大被卷入甚至无法找同伴商量的难题中。
这个事实令卢卡斯的心情更加焦躁。
「啊~可恶,真教人不爽。既然如此,我看我干脆揪克劳斯和维勒一起大闹一场好了。等着瞧吧,只要我们拿出真本事,就算是让这个国家的政治家全都变成爆炸头也不成问题。你们就等着被我们的全力抗议吓到发抖吧!」
就在他大大地转动手臂,准备冲出房间的时候。
「──那个计画是起源于莱拉特王国。」
耳边忽然传来盖儿黛的声音。
他疑惑地转头望去,只见盖儿黛一副放弃似的叹气。
「我只是在自言自语……我现在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样了……」
她同时叼起两支香菸,用打火机点燃。
「如今『火焰』正面临巨大的分歧点。你的担忧让我感到很欣慰……」
看着她吐出的细长烟雾,卢卡斯自然而然下定了决心。
◇◇◇
「老太婆的话让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总之,就是这个腐败至极的王国心怀不轨,然后老大和基德先生都被牵连其中。」
让苏西在藏身处睡着之后,两人为计画的第一阶段结束开起了庆功宴。他们将从伊扎克的秘密基地偷来的高级葡萄酒倒入杯中。
卢卡斯一口气饮尽杯中物,将头发往上一拨。
「既然如此,我们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个。反正这个国家本来就让我很不爽。」
两人是自作主张潜入莱拉特王国,并没有向「火焰」的老大告知此事。他们谎称大概一个月就能结束的任务「需要花上一年时间」,继续留在这个国家生活。
当然,老大并不是一个察觉不出这番失控举动的人。
不知是故意放过他们,抑或事态已紧迫到她无暇留意。
面对卢卡斯坚定的决心,维勒面露苦笑。
「……哥,你真的很蠢耶。」
「你还不是陪我来了?」
「因为凭你一人根本办不到啊。」
「……感谢你冷静的判断。有你这个弟弟真好。」
「──好极了呢。」
「──好极了耶。」
卢卡斯浅浅一笑。
「赌上一切(All bet)吧。只要是为了保护『火焰』,就算赌上一切我也无所谓。」
在「火焰」里,卢卡斯的地位无疑是核心人物。
比谁都身处在「火焰」的中心。利用优秀的工艺技术,支援费洛妮卡、基德和盖儿黛,同时引导经验尚浅的海蒂和克劳斯成长。
将来有望成为「火焰」下一任老大的间谍。至于弟弟维勒则始终忠诚地跟随那样的哥哥。
因此,两人将在莱拉特王国展开行动。
「动手吧。我们要将这个王国──」
巧的是这句话的后半段,将在两年后由两名少女接替下去。
(插图011)
◆◆◆
世界大战结束的九年后,「火焰」的双胞胎开始在莱拉特王国暗中活跃。
世界大战结束的十年后,「火焰」在「炬光」基德和「蛇」的计谋下毁灭。幸存的「燎火」克劳斯组成「灯火」。
世界大战结束的十一年后,达成许多任务并打倒「蛇」的「灯火」,在马纽斯岛度过难得的假期。
之后又过了一年时间,世界大战结束的十二年后──新世代的两人组出动了。
◇◇◇
对于早晨的寂寥已经完全习惯了。
带着惺忪睡眼来到洗脸台前洗漱。冰凉的水溅起,把衣领也弄得湿答答的。回到卧室,脱下湿掉的睡衣,穿上指定的学校制服。因为学校指定配戴、材质硬挺的领结皱掉了,于是试着用手指用力拉平,可是却怎么拉都还是皱皱的,只好从衣柜拿出备用的领结。
这里是莱拉特王国首都琵尔卡的破旧公寓。
打开窗帘,强烈的晨光照射进来。
还赖在床上的同居人发出不愉快的呻吟,像要逃离光线似的蜷起身体,缩到床的角落。
一边对完全没打算起床的同居人感到傻眼,一边站在房间的镜子前。
镜子里理所当然地映照出自己一如往常的身影,可是这一天看起来却有些不同。
「嗯?爱尔娜好像长高一点了呢。」
爱尔娜为镜中的自己觉得感动。
因为最近老是把注意力放在剪短的头发上,很少去留意其他事情,也没发现从裙子露出来的双腿,已经比当初来到这个国家时多出一大截。
这也难怪了,她不由得喃喃自语。
──从间谍培育学校被挖角到「灯火」至今,已经过了两年。
生化武器「地狱人偶」的任务花了两个月,刺客「尸」的任务花了一个多月,在穆札亚合众国执行「紫蚁」的任务也花了一个多月;后来三个月匆匆过去,在极东和「凤」对立又和解,然后度过一个月的蜜月期;接着在芬德联邦与CIM和「蛇」展开谋略战、休假,之后在莱拉特王国居留一年至今。
当初加入「灯火」才十四岁的爱尔娜,如今已经十六岁。
身高自然会长高了。
「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