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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1 / 2)





  陈氏看这妯娌两个在一处说着孩子的事儿,笑眯眯地也不插话。她是想让周琳看了有孩子的好处,心动之下,对生孩子就有热情了。福生等大哥来了就一起去挑水了,两口水缸都要挑满,因为明天大年初一就不兴打水了,怕惊动井里的龙王。

  等水缸满了,时间也差不多了,陈氏就和两个儿媳妇一起去准备年夜饭。谁知吴春华却跟屁股底下坠了石头一样,纹丝不动。看到周琳纳闷地看过来,她还理直气壮地说,“淘淘睡觉不踏实,醒了找不到我会闹,我得看着他。今天就麻烦弟妹多辛苦一点了,明年嫂子再替你。”

  大过年的,陈氏不想跟儿媳妇吵架,只对院子里的蒋铁林说,“进屋看着淘淘,要是醒了就抱着他晃晃。”然后对着大儿媳没好气地说,“这回孩子有人看了,你就放心吧!”吴春华这才不甘不愿地起来进了灶房,去收拾自家带的鱼了。

  陈氏是长辈,烧火这个冬天最吃香的活儿就交给她了,周琳则把光溜溜地“鸡坚强”提溜出来,狠心斩成小块,下锅焯去血水。等洗净的锅烧热,放了姜片、茱萸煸香,就把鸡块放进去大火翻炒。等鸡肉微微变色,就加了水放了大料和烧酒闷上。

  从周琳翻炒的时候,吴春华就伸着脖子往锅里看,不得不服气,她这个弟妹做饭就是有一手。等周琳一腾出手,吴春华就把鱼拿给她,“要我说,还是弟妹做的菜最好吃。我看这鱼也让弟妹做了吧,我这手艺实在拿不出手。”说着火烧屁股一样出去了,“我去看看淘淘醒了没,爹可哄不住这个小祖宗”。

  周琳没有叫住她,爽快地接了过来,并不是她爱揽事或者想表现,而是想起去年吴春华做的那个烂糟糟又齁咸的鱼就没有胃口,还不如自己动手呢,反正自己也要吃。拿起刀在鱼身两侧和背部肉厚的地方划上几刀,又用盐和酒把鱼身内外都抹了一遍,放在一旁腌上,然后又拿出带来的五花肉,切成块,准备回头再做一道红烧肉。

  大菜都备好了,陈氏就对周琳说,“这会儿没什么事了,你洗洗手也去歇会儿吧,忙活了半天了。”周琳正觉得有点提不起劲,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无缘无故地就感觉困倦,听了婆婆的话,也就舀了一瓢水倒进盆里,洗手去了。

  其实周琳前世今生都不喜欢收拾肉类,总觉得弄完手上好长时间都会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腥味,怎么洗都洗不掉。抓了个皂角揉了好几遍,抬起手再闻闻还是一股腥味,“娘,大嫂今年买这鱼真是够味啊,我这洗了半天,手还是腥得不行。”

  陈氏摇摇头,真是没吃过苦的孩子,“我倒觉得这腥味好闻着哩,有肉吃才能沾上这腥味,你出去问问,谁家不想天天闻这腥味?也就你......”话没说完,陈氏就看到自己的二儿媳妇脸色一变,捂着嘴狂奔出去了。

  陈氏大喜,难道是?接着又想到上一次的乌龙事件,又怕是空欢喜,陈氏坐立不安,心里实在不踏实,在锅膛里加了两根柴,就紧跟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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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真的有了

  周琳扶着墙根的一棵老楝树干呕起来,也许是没有吃午饭, 吐了半天也只吐出几口酸水。陈氏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顺气, 有点期待地问她, “这是怎么了, 吃得又不合适了, 还是……有了?”

  看这婆媳俩都往院子里跑,堂屋里坐着的几个人都出来了,福生更是着急地问, “娘, 什么有了?我媳妇怎么了?”

  “你媳妇刚才闻着鱼腥味突然吐了, 我想着是不是有了, 总不会连着两次都是误会吧?”陈氏知道二儿子不懂这些女人的事情, 就跟他简单解释了一下。

  不是陈氏提醒周琳还想不起来,这次的小日子已经晚了十来天了, 而且这段时间特别容易累,经常犯困, 总觉得睡不够, 说不准还真是怀孕了,“我觉得应该是吧?”她跟陈氏说了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 也许真的是一种做母亲的直觉吧, 她觉得十有**是真有了。

  吴春华小声咕哝了一句, “大夫还没看,谁知道是不是真怀了呢?明明是个不下蛋的老母鸡,装什么装......”怕被人听到, 她后半句说得很轻,也就身边的蒋大听到了。蒋大听着媳妇的话,低垂下眼睛,遮住里面复杂的情绪。

  陈氏这边还跟福生说,“去周家村把周大夫请过来,去了多说点好话,毕竟大过年的还麻烦人家跑这一趟。”

  福生这时已经六神无主,听了娘的话就下意识地出了门,恍恍惚惚走到门口,一个不注意还被绊了一下。他只觉得这事情怎么那么不可思议,之前媳妇还担心生不了孩子,他连要不要过继都考虑到了,这孩子突然就来了,让他有点懵了。

  陈氏打发走儿子后,就听到大儿媳妇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赶紧叫了她一声,“春花,你说什么呢?赶紧过来给我帮忙,让小琳歇着去,她这还不到三个月,正是不稳当的时候,可不能累着了。”

  虽然知道婆婆是冲着老二家肚子里有可能的孩子,吴春华心里也不舒坦,全忘了自己怀孕的时候,婆婆也是这么精心照顾她的。

  周琳这会儿意识到自己肚子里有可能存在那么一个小豆芽,走路都小心了很多。虽然十七岁就要升级为人母了,跟她原来的计划并不相符,她还是开心得要飞起。算起来这个孩子也有一个半月了,她停药也就才两个月,有了之前大夫说她短期内难以怀孕的话,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孩子这么快就来了。

  这说明,它对自己这个妈妈也是期待的吧?看她调理好了身体,就迫不及待地住了进来。周琳摸着平坦的小腹,痴痴地想。

  等到周大夫过来一把脉,点点头,肯定得说,“是怀上了,能摸出来就说明快两个月了。再等七八个月,福生和二丫就等着抱孩子吧。”说着开怀大笑,总算怀上了,不亏自己这段时间翻箱倒柜给二丫找方子了。

  福生、陈氏还有蒋铁林都跟着笑了起来,周琳却有点小疑问,“周叔,您给我开的药我前两个月才停,对孩子会不会有影响?”

  陈氏也赶紧问周大夫,“周先生,我儿媳妇肚里的孩子还好吧?用不用吃安胎药?”

  福生也跟着说,“要不还是开点吧?要用什么药您尽管开,不用顾虑钱的事儿,大人孩子最重要。”

  周大夫瞪了他一眼,“是药三分毒,没病没痛的,上赶着吃什么药?”然后换了语气又跟周琳说,“二丫最近身体养得很好,既然药之前就停了,就不用担心,没有什么影响,也不用吃什么安胎药补药的。每天抽半个时辰出去走一走就行,强身健体,也有利于生产。”随后又叮嘱了她几点孕妇注意的事情,才揣着陈氏给他的诊金,哼着小曲悠悠哉哉地回家了。

  等大夫走了,吴春华才反应过来,被自己认为不能生的弟媳妇居然怀上了?她对着周琳失声大喊,“你不是不能生吗?”看到婆婆刀子一样的目光,她赶紧缓了缓说,“你既然能生?那这小一年还天天喝那些苦药汤子干嘛?”

  这不是哄人吗?她都想着把儿子过继出去,到时候该说自己多么不舍,但是为了老二家后继有人(是为了福记木枋吧),还要忍着心痛把孩子送出去。结果,现在告诉她,老二媳妇怀上了,逗她玩呢?可惜她忘了,一开始就没人跟她说,周琳真的不能生孩子,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臆想。

  蒋大这时候更是如雷轰顶,心里不知道什么感觉,失望,肯定是有的,但是心里某一个小小的角落里,还有一点轻松和开心。毕竟那是他的亲弟弟,不是生死仇人,他有了孩子,身后香火能够不断,做哥哥也该为他庆幸。

  这个年夜饭吃得,看上去热热闹闹,尤其是几个男人,推杯换盏,灌了一杯又一杯。除了唯一拉着脸子的吴春华,每个人脸上都笑开了花。周琳笑的是终于有了一个血脉相连的小生命;福生笑的是媳妇有了孩子,以后再也不会因为能不能生孩子郁郁不乐了;陈氏和蒋铁林是因为唯二的孙辈即将来了;而蒋福军脸上的笑意却有些不达眼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吃完年夜饭,告别的时候,蒋铁林还拉着福生的手哭着,“我总算是放心了,也对得起咱们家的祖宗了......”这些年蒋铁林的压力也很大,先后两个儿媳妇进门,一个孙子也没有生出来,有那坏心眼的还在背后说他不知道做了什么缺德事,才让老天罚他断子绝孙。直到老大有了儿子才好转。但是老二又成了他一块新的心病,到今天,他总算是完全放开了这个包袱,死了也有脸见列祖列宗了。

  周琳回去后,老早就被福生按在被子里,“你肚子里怀着孩子呢,早点睡,别熬夜。”只是她怎么能平静下来呢,差点以为自己再也没有了做母亲的权利,一朝有了孩子,她恨不得它一夜长大,第二天就生出来。一遍遍摸索着没有一点赘肉的小肚子,试图摸出孩子的存在。

  福生看了赶紧把她的手拿开,“周叔不是说了,老摸肚子对孩子不好。听话,早点睡吧,我抱着你。”他从背后环着周琳,握住媳妇的双手,不让她乱动。

  男人的怀抱并不紧,但是也不容易挣开,周琳只能闭着眼强迫自己入睡,“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七十九个宝宝,八十个宝宝...”数着数着她只觉得眼前的小绵羊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胖娃娃,从她眼前过去。其中一个穿着大红鲤鱼肚兜,格外可爱的娃娃冲她咯咯一笑,伸出双手就往她怀里扑,周琳生怕他摔着,赶紧接住,低头一看,哪里是什么娃娃,分明是一条胖乎乎的鲤鱼,欢快地甩着尾巴。

  失望的周琳从梦里挣脱出来,睁开眼才发现什么娃娃、鲤鱼都只是一场梦罢了。看看窗外,还一片漆黑,想想梦里的那个娃娃,她不禁开始幻想,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会像谁多一点,男孩像自己和福生都行。要是女孩,可千万别随了她爹,不然得准备多少嫁妆才能嫁出去啊?

  想象着扎着小辫的缩小版福生,周琳忍不住笑出声来。被惊醒的福生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媳妇?哪里不舒服吗?”周琳赶紧跟他说起自己的猜想,福生的睡意都被媳妇这话笑飞了,不过他也觉得,要是生个跟媳妇一样的女儿就更好了,他肯定把她宠上天。

  这边福生两口子大半夜不睡觉,一起天马行空地讨论着孩子的事情,那边蒋大一家还没入睡。回到家吴春华就怎么也冷静不下来,这好端端的,老二家的居然怀孕了。那她的大铺子可怎么办?她转了几圈,对回来后就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的男人小声说,“你说,要不要想办法让老二家的这个孩子生不下来?”

  蒋大一听大怒,指着吴春华的鼻子大骂,“那是我亲弟弟的骨肉,我的亲侄子,你怎么下得了手?你什么时候心肠变得这么狠毒?”亏他因为孩子还想着和吴氏好好过。

  “最开始打老二家铺子主意的不是你吗?这时候装什么好人了?”被自家男人说狠毒,吴春华忍不住刺了他一句,光说自己,他自己又干净到哪里去。

  “我打老二铺子主意,也是以为周氏不能生。依他对周氏的看重,肯定不会因为孩子另娶,将来肯定要过继孩子。这血缘更近的除了我就是老三,只要肉烂在锅里,为什么不能是我?我那样想有什么错?”蒋大压住那点心虚反驳吴春华。

  其实,回来后他就一直想,他之前也是被富贵迷了眼,从二弟订了亲就渐渐失了清明,二弟妹怀孕这当头一棒也算是把他打醒了,想要富贵没什么,靠自己的双手去挣,他用着也坦荡。

  “要是被我发现,你对二弟妹做了什么,这回就算有淘淘,我也会把你送回吴家。我想淘淘就是懂事了,也不会怪我,有个心思歹毒的娘,还不如没有。”蒋大不放心,又威胁了吴春华一句。

  没娘的孩子怎么样,吴春华不是不知道,更何况蒋大年纪还不太大,要是休了他,肯定会再娶,到那时候,淘淘不知道有多可怜呢。而且回到娘家,哪会有什么容身之地,肯定被逼着胡乱嫁了。

  想想后果,吴春华赶紧伏低做小,跟丈夫说,“还不是被老二家这个孩子吓了一跳,我也就那么一说,毕竟是一条命,我哪里真下得去手。我还不是为了淘淘,咱们就守着家里这几亩一地,还有平时编的几个箩筐,能给他攒下什么家业啊。不像二弟他们,孩子还没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了。”说着小声啜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