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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2 / 2)


  郑愈:......

  他转身就向着门口走去。

  “愈表哥。”

  她知道他的性子,他真的会直接出门不顾她而去,她哀求道,“就一点点时间,给我一点点时间。愈表哥,想要将宝薇嫁给你,其实最初是我的主意。当年我未能反抗父亲和母亲,嫁去了东宫,此事一直是梗在我心上的刺。我知道,所有事情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我的命,也因为我一时的软弱而注定了是什么样的结局。”

  “但我却不想我的妹妹跟我一样,陷入这样的命运。皇后娘娘,她已经打上了我妹妹的主意,想要将她嫁去西坪甘家。我知道她为何要这么做,因为如此,将来他们要废黜我的时候,却还能牵制着大长公主府和南平侯府,哪怕我死了,大家也仍然能维持着和和气气的关系。”

  “这世上,我想不到任何人,能帮我解开这个结,也没有任何人,让我还总是试图想着去抓住点什么,哪怕是虚妄的,也总想要还有那么一点念想。愈表哥......”

  说到这里,她眼睛里有两道清泪滑下来,在净白的面上,明明表情平静,却极触动人心。当年,她可是京城第一美人,现在的京城明珠,她的妹妹周宝薇在她面前都是不够看的。

  郑愈转身看她,道:“现在,哪怕我已经有了一位夫人,你们南平侯府还是坚持想要把他们的嫡女嫁给我吗?”

  他说得很平淡,其实就是不想理会她的那一番弯弯绕绕,似语还休,意涵丰富的话,但听在周宝蕴的耳朵里却是有另一层深意,她的面色猛地涨红。

  当年她对外祖母常宁大长公主想将她许配给郑愈,遭到了她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几乎是整个南平侯府的激烈反对,她祖父几乎禁了她的足,不允许她再踏入大长公主府,也不允许她再见郑愈。

  可现在郑愈已经这么打南平侯府的脸了,他们南平侯府却还要上赶着把嫡女嫁给他。

  周宝蕴苦笑,带了些凄色道:“愈表哥,世人本都是如此,你又何苦怪他们?”

  她道,“不说别人,愈表哥,就是现在你的那位夫人,如果你不是现在的郑愈,不是现在的次辅大人,她又如何会嫁给你,兰家又如何会将她送给你?”

  郑愈从进入房间一直未变过的面色终于沉了下去。

  他慢慢却字字如锤道:“我的夫人,她的意思,兰家的意思从来都不重要,她入郑府也好,成为我的侧室夫人也罢,都只是因为,我愿意娶而已。我要娶谁,不娶谁,从来都是由我来决定,和他人无关。太子妃娘娘,以后还请慎言,她现在是我的夫人,已不再是兰家之人,不是你,可以轻贱的。”

  周宝蕴怔怔的看着他,他竟然这般护着她,而且......她的心像是被什么坠着,越坠越疼,直至近乎喘不过气来。

  他这话,初听,是在维护他那位兰氏夫人,还有拒绝娶宝薇的意思,可是周宝蕴本就聪慧,再多年为太子妃,心思更是细密,她把这话放在嘴里咀嚼上一番,立即便又嚼出了另一层意思。

  他说,他想娶谁,会娶谁,从来都不是由他人的意思决定。

  那么当年,他没有娶她,并不是因为他们南平侯府的拒绝,也并不是因为她放弃他,选择了太子,而只是因为他不愿意娶而已?

  不,周宝蕴摇头,当年他一无所有,拿什么娶自己?他不可能是这个意思,他也不可能那么对自己。

  第24章

  “愈表哥。”她喃喃道。

  郑愈不想再和她说下去, 他道:“祖母召我过来,就是为了让你跟我说上这么一番话吗?不管是你的意思, 太子的意思,还是南平侯府的意思,我都没兴趣和南平侯府联姻。我还很忙,恕不奉陪了。”

  前面的那句话他倒不是说给周宝蕴听的,而是给他的祖母大长公主听的, 她唤他过来却行如此荒谬之事, 那以后, 他便也可以以此为理由拒绝再听其“召唤”。

  他说完就再次转身离开, 只是刚行了两步就又听到了身后的唤声,两个不同的声音。

  一个是周宝蕴有些哀戚的“愈表哥”, 另一个则是带着疲惫的苍老之声。

  “阿愈。”

  大长公主从隔间走了出来。

  “外祖母。”周宝蕴转回头看向自己的外祖母, 泪水流进嘴里, 又咸又涩。

  “阿蕴, 你且先下去吧,让我和你大表哥谈一谈。”大长公主道。此时她没有唤她娘娘, 语气神态也一如她还是当年那个养在自己膝下的小外孙女。

  周宝蕴擦了擦眼泪, 吸了口气,整了个笑出来, 恢复了些太子妃的端庄姿仪,道:“好,外祖母你们慢谈。”

  刚刚她失态了。

  周宝蕴退了出去,大长公主杵着拐杖, 慢慢走到太师椅旁坐下,叹了口气。

  她道:“阿愈,祖母此生做的最大的错事,一是当年你外祖家出事之时,也恰逢你祖父过世,祖母陷入悲痛之中,不理外事,未能阻止你父亲休你母亲,令她走投无路走了绝路,二便是当初未能强硬的阻止南平侯府将阿蕴嫁入东宫,求陛下赐婚。但阿愈,阿蕴之事,是南平侯府之错,是祖母之错,但她却是无辜,这些年,她的心,至始至终都在你的身上,过得并不好。”

  “所以祖母,您想要什么呢?”

  大长公主愕然。

  郑愈目光笔直的看着她,不带任何情绪,直接道,“您先是想将周三姑娘嫁给我,现在却又跟我说,周三姑娘的长姐太子妃娘娘的心,至始至终都在我的身上。祖母,您想要什么呢?难道,您还想让我替她们两个负责不成?”

  想让他娶周三姑娘也就罢了,虽然他也不会娶。

  但现在竟然说嫁到太子宫中的太子妃的心,至始至终都在他身上?难道还想要让他在朱成祯弃了周宝蕴之时,给她什么庇护不成?他曾经做过什么,令得她们以为他该对周宝蕴负责?

  大长公主瞪着他,一时之间老脸都有些烧得慌。

  她不懂,好端端的话,他为何就能抽出这般硌人的意思出来。

  他那样的身世,她捂了他十几年,就是块石头也能捂热了。以前大长公主觉得自己于他,到底是有些不同的,而宝蕴与他青梅竹马,在最美好最青春无邪的时候一片真心待他,于他也该是不同的。甚至当年他不肯借暖玉出来,她也以为那只是因为他不愿宝蕴诞下太子的孩子,是因为嫉恨太子......

  可到现在她才彻底的明白,他怕是根本就心性薄凉,正如别人所说的心狠手辣,翻脸无情,真真是像极了那个人。那个人还会伪装一下,不触及底线,至少还会维持各种情面。而他,却是从里到外都是冷的,没有一丝热气可言......大长公主突然醒悟,然后心底只觉一股寒气袭来。

  最是无情帝王家,更何况他是那样的身世。

  自己就是生在帝王家,经历了几代帝王的更替,为何竟然会犯这种错误,被感情迷了眼?

  是了,这么些年,她养他得久了,孝道为大,不知不觉竟然忘了,面前这个人不是能以孝道,以感情轻易要求的,即使有,也当慎用,否则遭到反噬的就是自己。

  当然,他对自己无情,对宝蕴无情,那能对那兰家的女人又能有多少情意呢?

  那女子美则美矣,但真论起来,又有哪一点比得上宝蕴?

  所以,她扯了扯嘴角,她又为何要忌惮那个女人呢?想来那个女人也就是他的工具而已,她要是真对那个女人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