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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风轻云淡

242风轻云淡

做完了清明就直接回去了,忽然看到前方热闹非凡。小红看到是洛府在迎亲,在旁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别过头,没有多说什么,我做不到风轻云淡,可是我不想听洛府任何的事情,目光呆滞,心如前方的星星点点的火,如死灰一般。

小红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夹着清明的冷风,一字一句灌入我耳中:“姐姐不在意吗?那新郎脸上并无半点笑容。”她微微沉吟,笑了起来:“听说是番邦的郡主,千娇百媚,本是人生一大幸事,何必为了姐姐还要悬心不下?”

她不知是试探我,还是道尽了人心。

我看着雨帘,语默,难描摹。转身说道:“感情真的就是两个人的事,扯再多的人进去起哄撮合。不合适的终究不合适,最后还徒惹几分尴尬。妹妹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懂,也不想懂,我只知道。无法自由,无法看见光明,无法靠近心中所爱……这就是身为傀儡的悲哀!”

言毕,我从她手里抱过磐儿。这地方,我不会再来,起码不会是这个样子再过来。

到了青楼,却见有龟奴迎了出来,冲着小红道:“快快,去帮妈妈去,今日状元回乡祭祖。晚上会有一众人来这里吃酒庆贺。”说完又冲着我说:“如意姐姐,你快去把衣裳熏香,妈妈吩咐,旁的不用了,落梅和忆君的,是重头戏,你给好好的弄了,听说此人是当今天子钦点的,还是老丞相严嵩的得意门生,可差池不得。”

我一听,暗暗摇头,果然世道黑暗,说什么当今天子求才若渴,还不是官官相护,什么好的都留给自己的门生。看来洛海并没有高中回来。转念一想,也是,现在洛天与严府想好,结党营私,回头权势富贵皆如云烟,为官若似持身不正,持心不纯,暮去朝来星云散。那洛海倒不如不入京为官。

却在送落梅衣服的时候,践踏她春风拂栏说道:“姐姐错过了那状元郎巡街着实可惜了。”

我把衣服递给她身旁的丫鬟,微微一笑好奇道:“可惜什么?”

落梅画了画柳眉,面含桃花笑道:“好歹我们江南出了状元,不稀奇吗?自古都说我们江南出才子,可是入京为官的却少之又少,更别说状元了,三年一次科举,叫我们撞着了。以前的唐伯虎却也不过是解元,这回可是状元也,再说了,我刚刚在楼上开窗隔着团扇看见,那状元郎可是丰神俊朗,气独出群。一身红袍,目不斜视,那些人群欢动中的,可是不少含情脉脉的女子,他只是唇角绽出春风得意的笑容。真是骄傲又不轻狂。”

我见她还在流连忘返那街头,像是意犹未尽,便笑道:“你看的这么仔细,春心萌动啦?”

白落梅掩眼娇嗔道:“姐姐胡说什么,我们是什么身份,怎么敢动那心思,不过是今日听说苏州城所有的达官贵人,在这里包了厂子,我若是入了他眼,能做个红颜知己,留得笔墨丹青,那他日不是身价更扶摇直上了?”

我只顾着帮她顺便收拾屋子,笑了笑不作答。落梅却好奇道:“怎么姐姐这般佳人,不喜欢才子吗?”

我横了她一眼,唇角扬起一缕笑意:“你这疯丫头,别拿我笑话,我都是有孩子的人,偏生还来取笑我?再胡说,我回头可不给你洗衣裳了。”

说完,我转身离去,清风流水莫遇,才子佳人难求,想当初,也是这个时节,遇到那个名满苏州城的宋千宇,到头来,还不是流年逝,韶光暗,我断弦扼腕,就如前世擦肩一般,到现在今世错缘,还害他全家官贬一级,现在估计也是家道中落,唯有他娘亲和如英在主持家声吧。

当夜,月明星稀。万花楼里,早已是张灯结彩,芳香润泽。就算清明如何?万花楼中,人人都在看那精致风情,恍若昨夜笙歌;人人亦能听那琉璃呓语,始觉梦里桃花。

因为洛神花香比不得别的,没有那么花香浓郁,所以我每每送过去的时候,必然是临忆君起舞,一个时辰前。难得看见她在房里细细梳妆,铜镜里的她,桃腮杏面,占尽春色风流。只是眉目中,蔓延了无可抑制的悲凉。可我不敢多问,这是青楼里的生存之道。

她此刻一身红袍,额头间点了一朵莲花,两弯翠眉似远山无边无际的碧波。难得忆君脸上有了情恨的沉浮。她忽然开口:“你说,心要是掏出来了,那个人若不是当初的人,是不是应该相见不如不见?”

我一愣,看看周围没有旁人,她铜镜中的眼睛看向我,那必然是冲着我说的,忙思虑一下道:“姑娘的话,我不明白,只是我幼年倒是读到过涑水先生这首的《西江月》,咱们本就是飞絮游丝无定,笙歌过后,总归是要酒醒人静。再有情也只能无情。”

柳忆君直直看着屋顶说:“我今日要跳霓裳羽衣舞。我曾起誓。唯有见到那人,我才会跳这个。”

我一下瞠目结舌,这舞是杨贵妃所创,到安史之乱的时候便失传了。而且配舞的曲调更难,是玄宗皇帝梦里神游太虚所谱,只一句“上元点环招萼绿,王母挥诀别飞琼”便知道它神幻莫测的境界。霓裳羽衣,曲舞合一,曲如跳珠撼玉,舞若仙女下凡。就连一曲一舞初成之日,杨太真的舞裙也因为,被梅妃踩到,整个舞都功亏一篑,留下莫大遗憾。

我曾经记得小时候,醉心古筝,偶看到全唐诗中写道,千歌万舞不可数,就中最爱霓裳舞,少不更事,非要爹爹请了乐坊里唯一会这曲子的乐师教我。可叹,全曲分散序(六段),中序(十八段)和曲破(十二段)三部分。

据说,这曲破又名舞遍,是全曲高潮,以舞蹈为主,繁音急节,乐音铿锵,速度从散板到慢板再逐渐加快到急拍,结束时转慢,舞而不歌,唯有古筝配之,而那乐师偏偏又不会,民间貌似只有奇人异士才会。却不想,机缘巧合,天宝之音得以重回人间,当日洛林觅得的无名琴谱送我的其中一本,音律,便是这曲破。我当日失去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日夜思念他,唯有抄经抚琴,才度过那分分钟钟都是炼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