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婊子无情

回去的路，绵延而冷清。千树碧寒透，片片落叶吹尽，又枯叶几张。只听凄凄秋风，耳边悠悠欢言，而我步步哀凉，对空屋望晓角，那昔日的恩爱，不过是遍晨光照不尽暮色

回到空房，右儿帮我摘去披风，我说道：“右儿，今日之事，不要和人说起。”

右儿，以为我对她不放心，忙要下跪起誓，我一把拉住她道：“我这里除了你，便是阿薇了，还有谁可信，只是多舌一句，不要这样，我什么时候让你这么畏惧了。”

右儿低头道：“小姐你不知道，我和阿薇看着你境地，替你难受，可是却帮不上忙。”

我道：“傻瓜，谁的日子没个起伏，荣极之后，总归是要落寞的。只是今日之事，对表少爷不利。”

右儿点头：“奴婢知道，可惜表少爷，是难得几个真心对咱们的。”

“正是他这片真心，我们不可辜负了。我这里不过是繁华之后，一曲忧伤，可是于他，不能叫他清誉蒙尘。何况我现在落魄，更不能念着他的好，陷他不义。”

右儿点点头，似懂非懂，道：“小姐是要我们撇清干系吗？看见表少爷不理不睬吗？”

我知道她会错意了，却懒得解释：“只要做好下人该做的便是。我们今日不同往日。稍有差池，就会被人说我被洛林冷落，耐不住寂寞，勾搭表叔了。”

右儿知道此事轻重，忙说道：“小姐放心，奴婢打死也不会说的。”

我让她下去，料峭的被窝里，想着踏月夜归来，刚才那一番番青春为情，如扑火飞蛾身化粉，盈盈蝶翅，又几回乘春风远渡，却又是谁人，凭空吹皱一池水，怨何人，抚弄哀曲，弦线重重香难觅，抬首一笑，却是一季已过小窗横幅远去。

霜降碧天静，秋事促西风。片片霜叶沐秋风，一季的寒凉挂在岁月的门楣，陌上开始草色衰衰。

帘外，西风慢紧，裹着远山近树。细碎的阳光，含眸轻缓，柔柔地凝视着秋深帷幕。绿意，已拽不住纷飞的飘英，已掩不住秋的静美。青山换成了灰褐，枝稍沾染了微黄，三两作伴的秋叶，开始凋零。昨日黄花，今日枫红，天彻底冷了下来。

时有落花至远随流水香，倚窗浅念静静地聆听细雨敲竹剪秋花的雅致聆听落叶缤纷。江南的雨，淅淅沥沥，总算下午停歇了，洒下迷蒙的日光。

我依旧躲在屋中不出，那晚，烟雨遥寻岸，听笛闻幽香，总叫我思来后怕，生怕撞到洛海，徒惹尴尬，索性不出去。夜里梦偏冷，辗转反侧，不想徒增情债又几本。

那往生经还有最后几句便完工，我看着满园兰花幽幽暗香，让人闻起来心旷神怡，心想着，总算可以放下了。

却不想，右儿忽然惊慌失措的奔了进来道：“小姐，小姐不好了，你快点去救阿薇姐姐！”

我忙站起来，眼睛圆睁：“什么？”因为太过焦急，一下从绣凳上站起，踉跄了好几步。

右儿忙过来扶住我，哽咽道：“小姐，阿薇姐姐在采摘桂花，要腌制了做甜点，不想那新夫人的丫头看见了，说是她院前的花草。找了他主子过来。也不等阿薇姐姐说什么，就押了过去。要不是我正好把桂花放回府里，回去的时候，看着喧闹躲了起来，估计就被一起压了过去了。”

我砰的一声，狠狠一掌拍在茶几上，手心立刻通红。怒道：“这洛府里的东西，还分谁家面前的？阿薇是最会小心做人了，看我落魄，拿我的下人立威，摆明了与我过不去。”我神色一变，生了几分恨意和愤怒说道：“右儿，去喊上阿福和宋侍卫，我去会会这洛林的新欢。”

右儿见我眼中赤红，说道：“宋大哥今日一早被少爷招去。说他这几日军务繁忙，让他代为押运粮草，三日后才能回来。”

我听闻此话，手掌刚用力拍打下，钻心的疼痛，直达心里：军务繁忙？明明是舍不得她那厢温言软语吧？眼泪一下又差点低落，我低垂下头，长长的刘海，掩尽了满腔的委屈，刻骨的恨意，淡淡吩咐道：“右儿，你喊上阿福跟我一起去，不能让阿薇出了任何差池。”

走得又慌又急，只闻得靴底与石砖摩擦的轻响，这路还有点湿滑。一路好几次差点跌倒，我生怕误了时辰，飞也似的往西南方向去。

到了地方，却见大门紧闭，我忙让阿福去拍门。好一会，才见里面的人打开，见我不过是最家常的素淡衣裙，头上也只零星几点素净珠翠，便一脸轻慢说到：“什么人，敢扰了我家主子休息，不怕我禀明了我家老爷，拿你治罪。”

我听得这开门的丫鬟都说话这么没得分寸，那主子便不知道要张狂到什么地步了。还没等我发作，右儿已经比我先恼了：“不长眼的东西，我家主子是老爷明媒正娶的赵家小姐，你一个妾室的奴婢，也敢这么说话，是不是要尝尝家法的滋味了？”

那丫鬟倒也是有眼力劲的，见我秋风中傲然而立，虽然衣着朴素，可那份威严到底还是在的，不敢言语，忙进去禀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