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幸福在左
062幸福在左
说完，便流星赶月一般去追那还在气头上的大姐，我就怕她余怒未消，回头又死灰重燃，生出什么祸事来。片刻，却看见凤仙立在残雪映辉着，斜阳晚照的栏轩处。骄傲如她，一双明眸黑瞳中，却叫我看见了望不穿前世今生所有的寂寞。
陌上寒烟，鬓发染霜。洛凤仙看见我，上来伏在我肩头，呜咽起来。红颜憔损，香泪流。这一刻，或许才是最真的她。我轻轻说道：“姐姐外头风紧凄寒，先随妹妹回屋吧，一切咱们坐下说。”
她依言应允，一路上雪掩银光，落残飘香。浅浅缓行。只觉着长廊冷，短梁寒，携手相扶，丫鬟和家丁在后面远远跟着。
经过我院门的时候，却见洛林立于门口翘首期盼着，他看见我和凤仙一起到来，便马上迎了出来。望着我脸上的掌印，怜惜之色溢于言表，我知道他肯定心疼不已。我微微欠身：“相公，妾身没事，我现在要陪大姐去她哪里呆一会，你且宽心，一切相安无事，只有大姐心中还有些余火需要我陪着她。”我顿了一顿，带着几分伤怀。“有些事情，本来是误会，要是时间久了，便成了裂痕。我不想看见洛府有这种自伤的事情发生。”
洛林面有难色，我自知这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疼，肯定已经肿胀不堪，叫他放心不下我。可是有洛林在场的话毕竟碍上碍下，若跟去，很多事情洛凤仙便会闭口不言，若不去，洛林又生怕我再受无妄之灾。还是宋可旁观者清，在他身侧说道：“少爷，你就让少奶奶跟着去，虽说夫人受着伤，可貌少似夫人没有什么大碍，倒是大小姐，明显黯然神伤，路都走不稳，就让少夫人跟着去，省的再出什么岔子。”
洛林盯着我片刻，无奈说道：“你自己小心保重，为夫等着你。”
大姐那离的我不远，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我和洛凤仙便坐在她屋内，正房中的牡丹镂雕的楠木塌椅上，旁边放了三个小暖炉，我只觉得暖意上来，整个人跟着酥软舒服了不少。
洛凤仙眼中此刻有着诸多神色，伤心，嫉恨，懊恼，怜惜，无望。我知道她不知道怎么开口与我细说。便轻声问道：“姐姐，好端端的，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她眼波悠悠转向别处，用一种从来我未见过的忧伤说道：“妹子，叫你看笑话了。”
我心念微动，细细琢磨了她此话，心中知晓她还是有所顾忌，便笑道：“姐姐要是觉得不妥不说也罢。”
洛凤仙望着我哀伤说道：“妹妹，你信一见箫郎误终身吗？”
我看她说出如此动情的话，看着洛凤仙眼底那红笺泪未收的失落，凝成眼中黯然的霜华：“我的幸福从我遇到为忠的时候，我便知道我此生不再属于自己了。岁月繁苦，年华易老，我本可以一生，闲庭信步，花香亲染。无牵无挂，无忧无虑。可那又如何？那样的人生不过是死水一滩，我不要对面不相逢。”
她在说自己的故事，我何尝不懂，那个牡丹亭下守望到后来不过是一场笑话，我岂非不知？我淡淡说道：“我们身为女子，不就是望不穿情归所依吗？＂
洛凤仙此刻眼中一片哀莫大过于心死的悲凉。一头长发，高贵盘起的坠马鬓，那朵绢花再艳丽繁华，不过是假的，如同她平日里的骄傲只是虚张声势：“妹妹你知道我为什么恨婉如吗？这寂寞空庭，岁月还那么长，可我的一生，就已经结束了，可婉如，她得到了我最想要的东西。”
我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女人最恨的是什么？便是得不到的幸福，我可以想象，婉如那些年，有人手心捧着，有人心里装着，虽然她是无意，可就是这无意，才最是让人绝望的怨恨，所谓此恨绵绵无绝期，女人最恨得不到的幸福，而这恨上加痛便是得到了人，却得不到心。
可是这并不是婉如的错，明知飞蛾扑火，注定是一场悲剧，却要怪另外一个无辜的人，这悲伤我理解，道理却说不通。
于是我淡淡地叹气，微微咬唇，目光怜悯又无惧的对着洛凤仙说道：“姐姐，我懂你的意思，可是你可曾想过，寂寞空庭，婉如的一生那么长，可她心里某个地方，已经死了。你也知道，她不可能和姐夫有什么的。”
洛凤仙满脸灰心无望，摆手道：“是我自欺欺人，一早便知道，高估了自己的骄傲，低估了对人的深情。说到底，婉如从来就不是和我是敌人，从一开始我就是那个出局的，自己不过是个替代品，没走到他心里去。却在那自己麻醉自己，夜深人静，总欺骗自己，现在想来我和为忠不过是一场因爱而生的戏曲，曲终人散不就是因为我的自私吗？”
我看着她悲痛欲绝，自己却无可奈何，只好说道：“姐姐，有些东西得到了未必是好的，得不到的才是挂念，你说这是战场，可我觉得这是宿命，你，婉如都是，这一辈子只能爱上一个人，所以姐姐你不用担心姐夫和大嫂会有什么僭越礼数之事。”
凤仙抬起头来，眼中隐隐有了一丝希望：“妹子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姐姐唯独信你。”
我鼻翼微微抖动，坦然说道：“姐姐，我问你，姐夫待你如何？”
凤仙略略思考了下：“他待我极好。”
我点点头：“那便是了，有多少人，求不来这个好字。你总以为你是婉如嫂子的替代品，所以对她恨之入骨。”
她看着我，点了点头，我继续说道：“可你怎么就一定觉得，你便是婉如嫂子的替代品了？你的样貌，脾性，可样样和她有分毫相似！你又为何迁怒她？”
凤仙估计我又说道她伤心之处，便又哽咽起来，不过现在这个样子，倒真的如同受尽情伤的小女生，囔囔说道：“我本来也不想和她为难，知道她也过的苦，只是这次为忠回来，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婉如身子不好，居然偷偷瞒着我送去一根千年人参。你说妹子，就我这脾气，怎么可能忍下这口气。当下就不管不顾，气急败坏和她去闹了，却没想到，我以为自己有理，到了那吵也吵不过，说又说不得，你说都这么多年了，他怎么救还念念不忘！我去兴师问罪，却不想她这个半死不活的人，比我嘴巴厉害多了。”
我总算知道症结所在，便深深看了凤仙一眼，笑道：“姐姐，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你和婉如在姐夫心中各自的地位，我只能说，婉如是天边的云彩，你是碗中的米饭。他记挂的永远是抓不住的可望不可及，而他生活里永远少不得的便是这一口粗粮白米。”
凤仙慢慢琢磨了一会，她的双眸总算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光泽，好似那日我初见她那般牡丹般的骄傲，居然笑出了声：“妹子，亏得我没白白疼你。有你这么开解，姐姐算是明白了。你姐夫不就是只孙猴子吗？想回他的花果山，可也要那能耐跳出我的手掌心是不。他要真敢和婉如有什么，我明儿个就抱着健宇跳井，一尸两命！”
我一见凤仙可以嬉笑怒骂了，忙陪她做戏，拉住她到：“姐姐别冲动，别冲动，这动不动撒泼跳井的可不是贤良淑德所为。你要真死了，岂不是姐夫就真自由了？”
凤仙这下算是抛下一切，不设防的笑了起来，然后抚上我脸说：“可惜我这脾气就是这般一阵怒，一阵疯的。好端端的让你受这一下，这如花似玉的脸，让我糟蹋成这样，实在叫姐姐于心不忍。”
她的指尖轻轻碰触在我的脸上，小心似闲袅春风吹拂柳絮，我伸手握住她，忐忑了一会，还是趁着她把心扉敞开的时候，问道：“姐姐是个畅快，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从见面开始对如意就体贴入微，在这洛府除了相公，便是你对我最好，如意冒昧，姐姐可否给我一句真心话？”
凤仙莫名的瞬间，眼中露出一丝浅浅的诧异：“妹妹何出此言，姐姐必定知无不言，我初见你时，便见妹妹倚着红漆铜门那盈盈一笑，好似花团锦簇，摄人心魄，之后，你这柔顺的性子更是叫我一见如故，你大可以对姐姐放心，为忠和婉如的这么丢人的事情我都和你说了，别的还有什么说不得。”
“那么姐姐。”我心一横，挑明了话：“姐姐既然这般明人不做暗事，又对我襟怀坦白，那我想问姐姐，大嫂的孩子是否真是姐姐当年糊涂，犯下的罪过？”
凤仙的脸色一下变的苍白。默默低下头去。此刻屋中，红炉暖阁，香烟缭绕，而大姐却是双眉紧锁，面露愁色。我打量着她，簪着只八宝翡翠梅花钗，通明的灯火，照得她精致的脸庞，村着几缕烟雾，居然让人看着不太真切。
说完，便流星赶月一般去追那还在气头上的大姐，我就怕她余怒未消，回头又死灰重燃，生出什么祸事来。片刻，却看见凤仙立在残雪映辉着，斜阳晚照的栏轩处。骄傲如她，一双明眸黑瞳中，却叫我看见了望不穿前世今生所有的寂寞。
陌上寒烟，鬓发染霜。洛凤仙看见我，上来伏在我肩头，呜咽起来。红颜憔损，香泪流。这一刻，或许才是最真的她。我轻轻说道：“姐姐外头风紧凄寒，先随妹妹回屋吧，一切咱们坐下说。”
她依言应允，一路上雪掩银光，落残飘香。浅浅缓行。只觉着长廊冷，短梁寒，携手相扶，丫鬟和家丁在后面远远跟着。
经过我院门的时候，却见洛林立于门口翘首期盼着，他看见我和凤仙一起到来，便马上迎了出来。望着我脸上的掌印，怜惜之色溢于言表，我知道他肯定心疼不已。我微微欠身：“相公，妾身没事，我现在要陪大姐去她哪里呆一会，你且宽心，一切相安无事，只有大姐心中还有些余火需要我陪着她。”我顿了一顿，带着几分伤怀。“有些事情，本来是误会，要是时间久了，便成了裂痕。我不想看见洛府有这种自伤的事情发生。”
洛林面有难色，我自知这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疼，肯定已经肿胀不堪，叫他放心不下我。可是有洛林在场的话毕竟碍上碍下，若跟去，很多事情洛凤仙便会闭口不言，若不去，洛林又生怕我再受无妄之灾。还是宋可旁观者清，在他身侧说道：“少爷，你就让少奶奶跟着去，虽说夫人受着伤，可貌少似夫人没有什么大碍，倒是大小姐，明显黯然神伤，路都走不稳，就让少夫人跟着去，省的再出什么岔子。”
洛林盯着我片刻，无奈说道：“你自己小心保重，为夫等着你。”
大姐那离的我不远，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我和洛凤仙便坐在她屋内，正房中的牡丹镂雕的楠木塌椅上，旁边放了三个小暖炉，我只觉得暖意上来，整个人跟着酥软舒服了不少。
洛凤仙眼中此刻有着诸多神色，伤心，嫉恨，懊恼，怜惜，无望。我知道她不知道怎么开口与我细说。便轻声问道：“姐姐，好端端的，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她眼波悠悠转向别处，用一种从来我未见过的忧伤说道：“妹子，叫你看笑话了。”
我心念微动，细细琢磨了她此话，心中知晓她还是有所顾忌，便笑道：“姐姐要是觉得不妥不说也罢。”
洛凤仙望着我哀伤说道：“妹妹，你信一见箫郎误终身吗？”
我看她说出如此动情的话，看着洛凤仙眼底那红笺泪未收的失落，凝成眼中黯然的霜华：“我的幸福从我遇到为忠的时候，我便知道我此生不再属于自己了。岁月繁苦，年华易老，我本可以一生，闲庭信步，花香亲染。无牵无挂，无忧无虑。可那又如何？那样的人生不过是死水一滩，我不要对面不相逢。”
她在说自己的故事，我何尝不懂，那个牡丹亭下守望到后来不过是一场笑话，我岂非不知？我淡淡说道：“我们身为女子，不就是望不穿情归所依吗？＂
洛凤仙此刻眼中一片哀莫大过于心死的悲凉。一头长发，高贵盘起的坠马鬓，那朵绢花再艳丽繁华，不过是假的，如同她平日里的骄傲只是虚张声势：“妹妹你知道我为什么恨婉如吗？这寂寞空庭，岁月还那么长，可我的一生，就已经结束了，可婉如，她得到了我最想要的东西。”
我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女人最恨的是什么？便是得不到的幸福，我可以想象，婉如那些年，有人手心捧着，有人心里装着，虽然她是无意，可就是这无意，才最是让人绝望的怨恨，所谓此恨绵绵无绝期，女人最恨得不到的幸福，而这恨上加痛便是得到了人，却得不到心。
可是这并不是婉如的错，明知飞蛾扑火，注定是一场悲剧，却要怪另外一个无辜的人，这悲伤我理解，道理却说不通。
于是我淡淡地叹气，微微咬唇，目光怜悯又无惧的对着洛凤仙说道：“姐姐，我懂你的意思，可是你可曾想过，寂寞空庭，婉如的一生那么长，可她心里某个地方，已经死了。你也知道，她不可能和姐夫有什么的。”
洛凤仙满脸灰心无望，摆手道：“是我自欺欺人，一早便知道，高估了自己的骄傲，低估了对人的深情。说到底，婉如从来就不是和我是敌人，从一开始我就是那个出局的，自己不过是个替代品，没走到他心里去。却在那自己麻醉自己，夜深人静，总欺骗自己，现在想来我和为忠不过是一场因爱而生的戏曲，曲终人散不就是因为我的自私吗？”
我看着她悲痛欲绝，自己却无可奈何，只好说道：“姐姐，有些东西得到了未必是好的，得不到的才是挂念，你说这是战场，可我觉得这是宿命，你，婉如都是，这一辈子只能爱上一个人，所以姐姐你不用担心姐夫和大嫂会有什么僭越礼数之事。”
凤仙抬起头来，眼中隐隐有了一丝希望：“妹子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姐姐唯独信你。”
我鼻翼微微抖动，坦然说道：“姐姐，我问你，姐夫待你如何？”
凤仙略略思考了下：“他待我极好。”
我点点头：“那便是了，有多少人，求不来这个好字。你总以为你是婉如嫂子的替代品，所以对她恨之入骨。”
她看着我，点了点头，我继续说道：“可你怎么就一定觉得，你便是婉如嫂子的替代品了？你的样貌，脾性，可样样和她有分毫相似！你又为何迁怒她？”
凤仙估计我又说道她伤心之处，便又哽咽起来，不过现在这个样子，倒真的如同受尽情伤的小女生，囔囔说道：“我本来也不想和她为难，知道她也过的苦，只是这次为忠回来，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婉如身子不好，居然偷偷瞒着我送去一根千年人参。你说妹子，就我这脾气，怎么可能忍下这口气。当下就不管不顾，气急败坏和她去闹了，却没想到，我以为自己有理，到了那吵也吵不过，说又说不得，你说都这么多年了，他怎么救还念念不忘！我去兴师问罪，却不想她这个半死不活的人，比我嘴巴厉害多了。”
我总算知道症结所在，便深深看了凤仙一眼，笑道：“姐姐，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你和婉如在姐夫心中各自的地位，我只能说，婉如是天边的云彩，你是碗中的米饭。他记挂的永远是抓不住的可望不可及，而他生活里永远少不得的便是这一口粗粮白米。”
凤仙慢慢琢磨了一会，她的双眸总算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光泽，好似那日我初见她那般牡丹般的骄傲，居然笑出了声：“妹子，亏得我没白白疼你。有你这么开解，姐姐算是明白了。你姐夫不就是只孙猴子吗？想回他的花果山，可也要那能耐跳出我的手掌心是不。他要真敢和婉如有什么，我明儿个就抱着健宇跳井，一尸两命！”
我一见凤仙可以嬉笑怒骂了，忙陪她做戏，拉住她到：“姐姐别冲动，别冲动，这动不动撒泼跳井的可不是贤良淑德所为。你要真死了，岂不是姐夫就真自由了？”
凤仙这下算是抛下一切，不设防的笑了起来，然后抚上我脸说：“可惜我这脾气就是这般一阵怒，一阵疯的。好端端的让你受这一下，这如花似玉的脸，让我糟蹋成这样，实在叫姐姐于心不忍。”
她的指尖轻轻碰触在我的脸上，小心似闲袅春风吹拂柳絮，我伸手握住她，忐忑了一会，还是趁着她把心扉敞开的时候，问道：“姐姐是个畅快，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从见面开始对如意就体贴入微，在这洛府除了相公，便是你对我最好，如意冒昧，姐姐可否给我一句真心话？”
凤仙莫名的瞬间，眼中露出一丝浅浅的诧异：“妹妹何出此言，姐姐必定知无不言，我初见你时，便见妹妹倚着红漆铜门那盈盈一笑，好似花团锦簇，摄人心魄，之后，你这柔顺的性子更是叫我一见如故，你大可以对姐姐放心，为忠和婉如的这么丢人的事情我都和你说了，别的还有什么说不得。”
“那么姐姐。”我心一横，挑明了话：“姐姐既然这般明人不做暗事，又对我襟怀坦白，那我想问姐姐，大嫂的孩子是否真是姐姐当年糊涂，犯下的罪过？”
凤仙的脸色一下变的苍白。默默低下头去。此刻屋中，红炉暖阁，香烟缭绕，而大姐却是双眉紧锁，面露愁色。我打量着她，簪着只八宝翡翠梅花钗，通明的灯火，照得她精致的脸庞，村着几缕烟雾，居然让人看着不太真切。